陈光辉心虚，正是因为心虚，他嚷嚷的声音比平时都大几分，吓得桂香就是一哆嗦。
她面前还有半块没吃完的鸡蛋饼呢，一时间去拿饼的手都有些犹豫。
李芝兰的筷子尾巴马上就点在了桂香的手上。
“吃你的。”
她转过脸来，凉凉地瞥了陈光辉一眼：
“你有手有脚，厨房里有米有面，饿得着你？”
陈光辉一滞：“不是，你这脾气要闹到什么时候才好？！闹够了没？哪有女人不给男人做饭的道理！”
李芝兰抄起放在桌边的菜刀，死死地盯着他：“男人管女人的道理不叫道理，女人自己认为对的才是道理。”
现在，菜刀捏在她手里，她就是道理。
陈光辉瞧见菜刀，浑身气焰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消了。
他寻思，这会不会是自己昨天晚上在外头住了一宿的缘故。
嘶。
他可不能让李芝兰知道，自己是在夏芳语家里住的，不然这可闹得天翻地覆哇。
陈光辉的脑子转得飞快，还想起了门口那几个婆娘看过来的古怪眼神。
他得说点什么，把这个事情掩盖过去。
陈光辉故意大声说：
“哎，昨天老二他打呼噜，我就去工友家里挤了一晚上，就这么点事儿，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他是不敢留下来再跟李芝兰大小声了，一边嘟囔一边往外走，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外头的人听见。
“工友你都认识，周文明，我俩老一起喝酒，你就为这点事儿不给我做早饭了……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周文明他熟。
回头晚上他请周文明喝点酒，把这事儿给圆过去。
他就不信李芝兰能抓着他不放了！
而且，今天发工资！
李芝兰疼孩子，哪怕是昨天因为老二还有豪豪生气，那也生不了很久。她不会管儿子要钱，肯定还指望着自己的工资！
他要是这次不给李芝兰钱的话，她还不是得乖乖过来找他！
一想到这个，陈光辉心里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
他昂首挺胸地往外走，哪怕院子里那几个婆娘坐在门口剥豆子，一边剥一边盯着他窃窃私语，他都没那么心虚了。
走着瞧！
反正他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他只要不给李芝兰钱，看她怎么办！
“我这越看越不对劲啊，那个周文明的老婆我认识，天天抱怨她男人打鼾……”
“就是就是，一点多出去，谁家干活的男人那会儿还醒着。”
“对啊，要不是什么急事，怎么也不会大晚上去找工友……”
外头张凤春几个人的声音顺着门缝往母女三人耳朵里钻，李芝兰能明显看到，桂香正担忧地看着她。
“妈，你不去问问爸昨天去哪里了吗？张姨他们肯定会……”
美香夹了一筷子咸菜，堵住了她的嘴。
“吃你的饭吧，妈心里有主意！”
李芝兰吃完最后一口饼：“等会儿美香你送桂香上学去。”
等会儿其他人该起了，估计少不了口舌。
别耽误孩子上学！
……
早上七点，陈学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几点了，早上吃什么啊？你去瞧瞧，妈早上做饭了没？”
他们夫妻俩昨天晚上在赵秋芳娘家混了一顿饭，但是不好留宿，所以回家睡的。
昨天宝贝疙瘩陈俊豪挨了打，晚上没少闹腾。
他们夫妻俩哄孩子哄得精疲力尽，到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儿还迷瞪着呢。
赵秋芳打了个哈欠：“我又不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我哪敢去问啊。那是你亲妈，你去啊，我可不去触霉头。”
陈学军有些烦躁地坐起来，一看外头已经是天光大亮：
“坏了，这估计要七点了，等会要是妈再犟可怎么办？”
赵秋芳凉凉道：“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去我娘家吃饭，我嫂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总不能今天早上再回去吃饭吧。”
陈学军：“……”
他爬起来穿好衣服，往外头走，心里不是滋味。
换做平日，晚上孩子闹起来，李芝兰总是过来让他们夫妻俩先睡觉，别耽误了明天上工，然后哄孩子。
而且，如果他贪睡，李芝兰也总会做好早饭，然后准点敲门把他喊醒。
怎么今天他妈一直不管他了呢？
陈学军不明白。
难不成真让他自己做饭？
可是谁家老爷们会自己做饭啊。
“妈。”他往外头喊了一声，“今早吃什么啊？”
没人搭理他。
陈学军走出自己的卧室，往厨房里头一转。
好家伙，厨房里干干净净的，只剩下一点残存的饼香葱香，还有垃圾桶里面的鸡蛋壳能让他看出来，今天早上李芝兰是开过火的。
而且，还吃的是鸡蛋饼！
两个鸡蛋！
保准是他妈带着两个妹妹，吃了鸡蛋饼，但是一口都没给他、没给豪豪留下。
陈学军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不是？
凭啥他这个壮劳力没饼吃，他那俩妹妹能吃鸡蛋饼啊？
陈学军气势汹汹地推门的时候，李芝兰正在清点自己的东西，毕竟她刚重生回来，很多之前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如清点一下让她放心。
“妈！你这也太偏心了吧！”
陈学军推开卧室门，大声说。
“你昨天跟爸生气，还打豪豪的事情我都没说什么，可是我现在马上要去上工，你总不能一口吃的都不给我准备吧！你这还把鸡蛋和白面给妹妹吃，太偏心了！”
他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会儿，陈家的几个儿子都从梦里醒了过来。
什么？又没早饭吃了？
妈和大哥还吵了起来？
陈学民和陈学义连忙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一个个叫苦连天。
“妈，你还闹脾气啊。”陈学义抱怨起来，他今年十八，在读高三，“我还得上学呢，不吃饭怎么行？怎么我没有鸡蛋和白面吃啊！”
陈学民昨天被揍狠了，这会儿不敢出声，躲在兄弟身后点头助威。
李芝兰压根没搭理他们的眼神官司，她看了陈学军一眼：
“不是说了吗？想吃饭自己煮，想要干净衣服自己洗，别指望自己躺着睡大觉就有饭送到嘴边！”
好家伙！
感情他妈是认真的。
陈学军不可思议：“哪里有男人进厨房的道理？我也不会做饭啊！”
李芝兰：“不会可以学，实在不行让你媳妇做饭给你吃啊。”
陈学军下意识反驳：“那怎么行？她带孩子多辛苦啊，孩子昨天还闹她……”
李芝兰脸色沉了下来，她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再去为这些把她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白眼狼而生气了。
可是陈学军的话落到她面前，她很难不去生这个气。
“我不辛苦吗？我当时生了你们五个，一个人带你们五个就算了，又得上班，家里的活计又得一把抓，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这会儿你知道心疼你媳妇了？你怎么不心疼一下你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