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把他最在乎的人赶出了疗养院,他却还是不肯给我一句解释!”
沈如歌咬着牙,声音发紧,像是狠狠压着怒火在说话。
“他不但不解释,还敢骂我,挂我电话……”
语调逐渐拔高,像是撑到极致的弓弦,下一秒就会崩断。
她指尖几乎陷进了被褥的褶皱里,一寸一寸地掐着,骨节泛白。
“你说他凭什么?我养了他六年,六年!他现在居然还敢——”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顿住。
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声音一下子没了力气。
她怔怔地靠在病床上,咬着下唇。
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越多,就暴露得越彻底。
就好像所有的愤怒、失控,都源自于那个叫“白执言”的人。
她猛地闭上嘴,像是怕再多说一个字,整个人都会塌下去。
张小琴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却只想翻白眼。
——你都把人最在乎的人赶出疗养院了,还指望人家回头安慰你、向你解释?
她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两句,毕竟,这会儿的沈如歌像一只炸毛又受伤的狮子。
“白执言毕竟只是个替身罢了。”张小琴试探着开口,语气小心翼翼,“反正你已经把他赶走了……若还想要替身,再找一个替身也不是难事,继续照顾你也好。”
沈如歌听着,唇角微微一挑,像是笑了,但那笑意里藏着薄薄的寒意。
“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
她嗓音低了下来,却透着几分咬牙切齿,“我让他滚,是没错。可我没说他可以一言不合就骂我,挂我电话。”
“他不过是一条狗。”
语气轻飘飘的,却每个字都锋利得像刀子,“他凭什么敢?他配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
张小琴坐在她对面,眼角微抽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吐槽。
——你先把人当狗,结果人真不听你的话了,你反倒气得半死?
——这是什么霸总脑回路?沈如歌该不会真的以为白执言天生就是她的附属品吧?
她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秘书王莲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沈总,之前您吩咐调查的那位女孩——照片上和白执言一起的那位,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沈如歌倏地抬头,目光紧紧盯着她,“说。”
王莲低头翻开资料,语气平稳:“这个女孩叫常思淼,惠河市本地人,目前就读于惠河大学,同时也是校内公认的校花。”
沈如歌没出声,眉间轻轻动了动,眼神开始泛冷。
“她父亲是工地上的抹灰工,母亲前两年查出癌症,一直在接受治疗。”
王莲顿了顿,抬眼看她一眼,继续道:“她与白执言之间,算是恩人关系。白执言一直“借钱”资助她上大学的所有费用,包括她母亲的治疗支出,也全部是由白执言承担的。”
王莲话音落下,病房里一时间静了下来。
沈如歌靠着床背,神色看上去淡定了不少,像是刚才那点低血糖从未存在过似的。
她心里默默吐出一口气,自我安抚似的想:不是情人关系,只是恩人,那就好。
张小琴在一旁听完那段背景资料,愣了愣,不由得开口:“这白执言……心肠未免也太好了点?自己都还在被人包养,居然还出钱供别人上学,连她妈的医药费也一并包了。”
沈如歌没立刻接话,只是低头拨了拨指间的点滴管,像是在压着什么。
“他就是个有点古怪的人。”她声音低下去几分,带着些模糊的迟疑,“六年了,我也不敢说了解他。很多时候他安静得不像个活人,偶尔却又倔得像头牛。”
她顿了顿,垂下眼,指腹轻轻摩挲着指尖,一字一句道:“但他那天接我电话,为什么不说清楚?他明明可以解释的……结果,开口就是一句骂我,转头就挂断。”
张小琴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了点?虽说他是被你包养过六年,但终归是个男人,脸面总还是要的。”
她语气尽量放轻,像是怕触动沈如歌的自尊,“你……如果还想让他回来继续陪你,就别再咄咄逼人了。换种方式,说不定他会软下来。”
沈如歌没有接话,只是盯着床单发了会儿呆。
光影斜斜落下,映得她眉眼淡淡的,连情绪都藏得极深。
“行吧。”沈如歌点点头,语气终于松了些,“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好好跟他说说。”
她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指尖轻轻一滑,拨了出去。
手机贴在耳边,几秒后,一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他大白天关什么机?
她脸色瞬间变冷,指尖猛地一紧:“王莲,把你的手机给我。”
王莲没敢问为什么,只是快速递上去。
沈如歌接过,咬着牙再次拨出那个号码。
这一次,电话通了,彩铃响起。
她眼神一下子冷下来,死死盯着屏幕。
——他根本没关机,是她的号码被他拉黑了。
“好,很好。”沈如歌冷笑,手一抖,将王莲的手机摔在了病床上。
被褥凹陷了一角,手机弹了一下,没有摔坏。
她牙关紧咬,整张脸几乎冷得像铁,声音低到发哑:“他竟然……拉黑我。”
像是被什么东西当着全世界的面狠狠扇了一耳光,不疼,但羞耻,耻辱到想撕碎点什么来泄气。
她盯着手机的目光赤红,指节一根根绷紧,像是随时会炸裂。
“他真的敢?!”她喉咙里发出一句像是嘶吼又像是呜咽的话,压得低低的,几乎带着血腥味。
她想骂人,想砸东西,想冲去质问白执言凭什么。
可她不能。
她只捏紧拳头,把那团怒火死死吞下去,一口一口灼烧着自己的理智。
王莲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嘴角抽了抽,只能在心里默默庆幸:还好,只是摔在病床上,不然她的手机今天就得升天。
张小琴张了张嘴,却一句安慰都说不出来。她怕自己一个字没说对,就会引爆病床上这尊炸药桶。
沈如歌却没有看她们一眼,她低着头,缓缓俯身,从病床上重新拾起王莲的手机。
指尖冰凉,却死死攥住那只手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能扳回一局的救命稻草。
她盯着屏幕,再次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他不接,我就一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