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铮依旧用事不关己的干巴语气言简意赅道：“负责。”
田多棉：“……”
她就不该多嘴问。
田有财狐疑的视线在李煜铮跟田多棉之间游移，“负责？负什么责？”
田多棉心道不好，就要上前捂李煜铮的嘴，同时喊：“不许说！”
仍旧晚了一步。
“她是我的……吕临。”李煜铮依旧面瘫脸，语气干巴巴的陈述。
最后两个字被田多棉的手捂的变了声调。
听在田有财耳朵里无异于惊天雷，他也看出来了李煜铮跟寻常人有点不一样，所以他扭头看自家闺女，“棉棉，他什么意思？”
田多棉还想掩饰，“他大约想说我是他认识的女人。”
李煜铮摇头，纠正田多棉：“是睡过的女人。”
田有财忽然想起田多谷说田多棉是跟第九大队那个傻知青一起进的红旗旅社，试探着问：“你带棉棉去旅社的？”
李煜铮点头。
“我去你丫的！敢欺负我闺女！”田有财抡起拳头往李煜铮脸上招呼。
李煜铮手抬起，随即又放下，生生挨了田有财一拳。
田有财打完不解恨，抬脚又踹了一脚。
李煜铮后退两步，看了田多棉一眼，没动。
田多棉长叹一声闭上眼。
这回彻底摊上事了。
好好的帅哥怎么就长嘴了呢？
作孽啊！
***
田家。
奶奶、徐艳秋、大哥大嫂、三哥三嫂围坐在方桌旁，各个脸色都不好看。
田多棉跟李煜铮并肩站在桌旁空地上。
像待审的犯人。
当然，有被审觉悟的只有田多棉。
李煜铮同志在她旁边站的笔直，抬头挺胸，眼神清澈不见半点心虚。
徐艳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掉的田多棉头皮发麻，率先投降，“奶奶，娘，哥哥嫂嫂们，我错了！真错了！
我就是……”以为在做梦才敢这么荒唐！
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这是七十年代，要真敢这么说，怕田奶奶和徐艳秋得一块吊死在她面前。
临时改口：“就是被朱建华和方芳刺激的！他们当着我的面说他们多恩爱也就罢了！还说我胖说没有男人能对我……对我有非分之想。还说我脱光了站在男人面前男人也不会有反应。”
田多棉故作伤心欲绝，说不下去，抽抽噎噎道：“我知道我过于冲动了！但是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
当然，我也深刻反省和检讨了一番。我不该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哪怕……她没觉得跟李煜铮睡是她吃亏。
嗯，朱建华骂的也没那么夸张。
让朱建华背锅，总比自己挨训好。
徐艳秋听见田多棉哭诉反而不哭了！猛的一拍桌子，愤愤道：“放他娘的狗臭屁！胖怎么了？又没吃他朱家粮食！算命的说你胖了才能旺夫！是他朱家没这发财的命！”
吓了一跳的田奶奶，捂着心口，皱了下眉，终究没说什么。
这儿媳妇儿什么都好。
就是太护短。
田多谷点头，“娘说的对！胖点儿怎么了？那是有福气！证明咱们棉棉养的好！白白胖胖的才叫有福气！姓朱的懂个屁！”
三嫂偷偷伸手在田多谷大.腿上掐了一下。
掐的田多谷呲牙咧嘴还不忘看着李煜铮又补了一句：“我瞧着这小子比朱建华强多了！”
瞧这个头！这身板！
得落姓朱的三条街。
田奶奶摇头，不同意田多谷的话，“知道你疼你妹妹。但这事也不能太早下结论，等你爹回来再说！”
姑娘嫁人是大事，哪能这么草率？！
哪怕她也觉得眼前站着的小伙子比朱建华强。
田有财临近吃晚饭才回来。
在他回来之前，徐艳秋试图盘问清楚李煜铮的户口本，可惜无功而返。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李煜铮似乎变得逐渐焦躁起来。
幸好及时归来的田有财解救了濒临崩溃的李煜铮，也解救了田多棉。
全家人都巴巴的望着田有财。
而田有财自己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当家的，怎么样？打听到了吗？”徐艳秋迫不及待的打问。
田有财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为难。
田奶奶看不下去催促：“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想急死我们不成？”
田有财长长叹息一声，蹲在门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叼在嘴上，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摸出火柴。
火柴盒两侧的磷涂层被摩擦过很多次，已经泛着白，田有财一连浪费了两根火柴才点燃，“我在九大队软磨硬泡半天打问了些没啥用的事。
说李煜铮是京城人，今年十九岁，他这里……”田有财夹烟的食指在自己太阳穴上抵了下，“有点问题。听说是天生的。”
“他跟一般的傻子还不一样，很聪明，心算口算很厉害。说九大队会计拨的算盘珠子冒火星子都没他算数快。
跟普通人更不一样，他不算数的时候跟个三岁小孩似的。怎么说呢？毛病有点多。
他一般只走固定的路线，吃固定的东西，按固定的时间睡觉……不能乱，乱了就发疯。也不能独自去陌生的地方，会迷路。
总之，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更不是个……唉！”
更不是个当女婿的料！
田奶奶侧头看看李煜铮又看看田多棉，“比棉棉大一岁，年龄倒是还好。小伙长得也精神。只是……”
她摇摇头没说出口“可惜是个傻的。”
“啊？”徐艳秋眨眨眼，“就这些？他这种情况不该属于残疾人？怎么还下乡当知青了呢？他家里人呢？他和棉棉这事不得通知他家里人？
他不正常，他家里人难道还都不正常？”
田多谷“啧！”了声，“真傻就麻烦了！杀人都不犯法呢！”
徐艳秋二话不说在田多谷胳膊上拍了下，“盼你妹妹点儿好！”
田有财猛嘬了两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他家里人……唉！也是一团麻烦。九大队的人说李煜铮他老子以前混的不错，就是前几年那啥……被罚下乡了。
家里人不愿意跟他划清关系也都下乡了。而且他们没给李煜铮办什么特殊证明，就按正常人流程走的。这不就来了咱们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