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馨儿又来找正在洗衣服的程怀灵,像往常一样,带着一箩筐的新鲜事儿。
她风风火火地跑到程怀灵身边,喘着气说道:“灵儿,你知道吗,咱们楼里来了一个怪人,每天来就只是喝酒,喝到醉,那通身的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程怀灵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他为啥天天买醉?”
“不清楚。”馨儿摇了摇头。
程怀灵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知道那个公子的事情,便拉着馨儿的手说道:“馨儿姐姐,你能打听打听吗?”
馨儿拍了拍胸脯,笑道:“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跟那些常来喝酒的客人套套近乎,肯定能问出个一二来。”
这天晚上,还是老时间,老地方,安雨铭坐在了雅间里,他这次没有着急喝酒,而是时不时的看着底下跳舞的女子,眼神竟有些迷离。
这时,馨儿悄悄来到楼下客人中间,装作不经意地打探安雨铭的事情。
客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原来这公子是京城来的,是来办理知府贪污案的。
其他的再无有用的信息。
安雨铭立于雅间的窗前,目光透过雕花窗棂,如一只失了方向的倦鸟,在楼下热闹喧嚣的酒馆里游移。
楼下的大堂内,灯火通明得晃眼,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饭菜的热气。
食客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桌旁,脸上洋溢着放纵的欢愉。
几个卖笑女子穿梭其间,娇笑着,眉眼间满是风情。
她们轻抬衣袖,与食客们你来我往地推杯换盏,那清脆的笑声,如同尖锐的针,一下一下地刺着安雨铭的心。
看着楼下的那些人,他们或许并不在意身边女子的出身与才情,只是图一时的欢乐。
在这烟火红尘中,他们举杯谈笑,忘却了世间的烦恼。
那肆意的模样,仿佛让安雨铭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何必如此执着呢?”安雨铭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雅间里回荡。
“这世间的爱情,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幻梦。谁能保证其他的女子就一定能好?就算是自己喜欢的,又是否能与我携手共度一生?”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黯淡,如同被乌云遮住的星辰。
“和谁过不是过呢?”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在他的脑海中划过。
娶了那王瑾柔,虽没有爱情的浪漫,但至少能维持家族荣耀与安稳。
想到这里,安雨铭心中的那团郁结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没有了往日的迷茫与挣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与坦然。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但他却觉得畅快无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放下心中的执念,接受命运的安排,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这天,他没有买醉,而是十分专注的欣赏着台上的舞蹈。
第二天,馨儿把自己打听到的关于安雨铭的事情告诉了程怀灵。
“他这么神秘吗?”
“是呀!多余的根本不知道,不过,昨晚他没有喝醉,但也是奇怪了。”
“嗯,谢谢馨儿姐姐。”
“怎么?你是有啥想法?”馨儿对程怀灵主动打听一个人感到怀疑。
“没有,就是突然有些好奇,我这样的身份,有啥可想的。”程怀灵对自己的处境感到非常无奈。
“是不是花妈妈又找你了?”馨儿有些急切。
“嗯,我也想好了,既然我逃不出去,还不如就像你一样,每天混混日子吧。”
“你,不行,我去找花妈妈”馨儿对程怀灵做出的决定十分生气。
“馨儿姐姐,别去了,我知道你已经帮我挡了很多次了,我认命了。”说出这样的话,程怀灵也似放下了最后的挣扎,仿佛看淡了一切。
“哎!咱们命苦呀!”馨儿也只能叹息。
这天下午,程怀灵主动找到花妈妈。“花妈妈,我同意接客。”
“唉,这就对了,灵儿呀,你终于想通了。就你这模样,我定能把你捧成咱楼里的头牌,今晚就开始,我帮你准备准备。”
说完,花妈妈哼着小曲儿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小环来到了程怀灵面前:“灵儿小姐,花妈妈让我带你过去。”
“行,走吧。”
小环带程怀灵进入一间屋子,程怀灵看了看,这间原本是红杉曾经住过的屋子,屋子里依旧奢华,但旧人早已不在。
“灵儿小姐,花妈妈吩咐,这里就是灵儿小姐您的屋子了,我去拿一下给你准备的衣服,马上过来。”
程怀灵默默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铜镜之中,一张精致而略带苍白的脸庞映入眼帘。
眉如远黛,细长而微微上扬,似是藏着无尽的心事与哀愁,又宛如青山间一抹灵动的墨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勾勒出一抹风情。
双眸犹如一汪深邃的寒潭,清幽而静谧,其中流转着的光芒,时而如寒星闪烁,时而似幽潭泛起的涟漪,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那深处隐藏的故事。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为这双眼睛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神秘。鼻梁挺直而小巧,宛如一座精致的小山丘,恰到好处地立在脸庞中央,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立体感。
嘴唇微薄而泛着淡淡的粉色,犹如初春时节绽放的花瓣,轻轻抿起时,带着一丝倔强与坚韧,微微开启时,又似藏着千言万语,欲语还休。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双肩,发梢微微卷曲,在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哎!自己终究还是长大了。”
不一会儿,小环拿着一件红色的薄纱裙进来了。
小环帮程怀灵换上衣服,又帮她画了一个淡妆。
看着眼前的程怀灵,小环有些呆了,不由得发出惊叹:“灵儿小姐,你也太美了!”
花妈妈这时走进房间:“啧啧啧,这是天仙下凡吧,不得了了,真是不得了了,我这红袖楼又要飞黄腾达了!”
花妈妈围着程怀灵转了好几圈,上下打量着她,嘴里不住的发出啧啧的赞叹。
“行了,你就在这里等着,看我怎么捧红你!”
花妈妈身着一袭艳丽的紫色锦袍,发髻高耸,插满了珠翠,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高兴地扭着腰肢走到了一楼的舞台上。
台下聚集着不少寻欢作乐的客人,他们的目光都被花妈妈吸引了过来。
“各位爷!今儿个花妈妈我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花妈妈的声音尖细而响亮,在这喧闹的楼阁中清晰可闻。
“今个儿晚上,咱们这儿的灵儿小姐要卖初夜,价高者得!”
她扬起手,眉飞色舞地说道,“灵儿那可是咱们红袖楼的头牌,冰肌玉骨,才艺双绝,至今还是个没开苞的雏儿呢!”
台下顿时一阵喧哗,男人们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欲望的光芒,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
有的兴奋地搓着手,有的则大声叫嚷着询问起拍价的规则。
花妈妈满意地看着台下的反应,摆了摆手示意安静,然后朝着楼上喊道:“灵儿,下来吧!”
楼上的程怀灵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眼神空洞而麻木。
小环轻轻走到程怀灵身边,轻声说道:“灵儿小姐,下去吧。”
程怀灵缓缓站起身,任由小环为她戴上红盖头。
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她眼角的泪痕。
在小环的搀扶下,程怀灵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当她走上舞台时,台下的喧闹声瞬间小了下去,众人都在好奇这红盖头下究竟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不过光看着程怀灵的身段,舞台下面的食客有的就开始喊价了。
“我出五十两”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首先喊了出来,这句话还惹得他身边的女子用拳头打了他一下,他还分神安慰着。
“我出六十两”又有人喊了价钱。
“我出七十两”
“八十两”
“一百两”
花妈妈看着大家纷纷喊价,简直是心里乐开了花,身体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的。
“还有没有更高的,我可告诉你们,绝对不亏”
“一百二十两”
“一百三十两”
楼上雅间里,安雨铭看着台下的人们,他抿了一口酒,脸上有了一丝的快意,他自己也不懂,这种快乐由何而来。
这时台下的价格已经到二百三十两了。
花妈妈抬了抬手,让大家安静些,刚想再问问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就听到程怀灵幽幽出声。
红盖头下的程怀灵嘴唇轻启,缓缓说出:
“在夜的深渊,胭脂涂抹残梦
她是月光下凋零的花影
那扇虚掩的门,藏着欲望迷宫
每一步,都踏碎自尊的冰棱
脂粉下,是被岁月刻伤的脸
眼神里,希望如残星消散
笑声,是风中破碎的铃铛
舞袖,摇曳着命运的荒唐
她在欢场的漩涡里沉浮
每一次迎合,心都在痛哭
酒杯里盛着无奈的苦酒
红唇诉说着无人懂的哀愁”
话音刚落,只听见楼上有人高喊:“好,好,好。好诗。”
“我出五百两。”声音高亢而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