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时也被沈家的小厮送回了谢府。
“你这小子,可让我们担心死了。”谢老爷子狠狠拍着他的背。
“我这不是没事啊爷爷。”
“听说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听说你是碰上了沈家的老爷子,他们是回乡探亲吗?”
“是沈老爷辞官回乡了,一家人都搬回来了。”
“好好的,怎么还辞官了?”
谢将时摇了摇头。
“好了,快回去歇着吧,我给你再叫个大夫看看,别落下病根。”
“是。”
“过几天,随我去沈家道谢,正好我也见见沈老爷子!”
“是。”
在扬州待了几天,沈乐瑶也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这边菜系清淡鲜嫩,吃着倒也合胃口。
到了扬州五日,谢老爷子带着谢将时上门拜访。
“老谢!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么硬朗!”沈老爷子激动的迎出来。
“你也不差啊!”
“沈爷爷。”
“嗯,好孩子,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恢复了。”
“来,进来聊!”沈老爷子说道。
“我是专门带着这个小子来谢你的,若不是碰上你们,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顺便来看看你,多年未见,还不知有几次机会。”
“是啊,两个老骨头了!”
“我听将时说,你家阿昱阿昱好好的,怎么还突然辞官回乡啊?”
“哎,一言难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沈老爷子摇了摇头。
谢老爷子便就没有再问。
两人又聊了会儿,便告退离开了。
“刚才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不瞒爷爷,沈家有个女儿,我好像对她很有好感。”
“哦?是吗!你这个臭小子!来的时候你不说,你若是早告诉我,我不就让老沈把他叫出来了!”
两个人上了马车,谢将时看着自己爷爷,有些一言难尽。
“跟我说说,这沈家姑娘怎么吸引你的。”
“她长得很漂亮,曹植笔下的洛神在她面前也不过如此,文采好,读过很多书,待人温柔,对底下人也很好。”
“我看你这不是有些好感,你怕是喜欢他家姑娘了!”谢老爷子笑着说。
“爷爷,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
“既然你有这个心思也好,省的家里人老是担心你的婚姻大事,过段时间我再带你过来,到时把他孙女也叫出来,你约着她在扬州玩一玩。”
“母亲前些日子还要介绍她娘家的表妹给我,还烦请爷爷帮我拒了。”
“这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回绝你的母亲,她那些娘家人,哼,我都不想说他们,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当初她与你父亲的婚事,我与你祖母便是不怎么满意的!”
第二日,沈玉玲来找沈乐瑶。
“姣姣,后日有个赏花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沈乐瑶摇摇头:“我不想去。”
“怎么,还没休息好吗?”
“我初到扬州,与他们都不熟悉,不想去。”
“好妹妹,就当是陪我去说说话吧,你不知道,那些小姐都与我玩不到一起,嫌弃我读书少,每次去我都一个人孤零零的,母亲还总要我去。”
“那好吧。”
“若是不想看他们,便带上面纱,不然我还怕他们吃了我的好姣姣呢!”
沈乐瑶不禁笑了起来。
“那咱们便说好了,我后天来接你。”
到了后日,天朗气清,微风徐徐,沈乐瑶穿了一身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了一个淡雅的蝴蝶结,腕上佩戴了两只细翡翠镯子,叮咚作响。
墨色的秀发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碧蓝嫩花双合玉簪,鬓角缀以几朵闪烁珠花,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精致举止优雅清新脱俗,气若幽兰。
面上虽覆了一层白纱,可也难掩绝色容貌。
“待会儿你跟着我一起就好,这次是知府家夫人组织的,她本身就是个爱说媒的,他家女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因此今年的很多赏花宴诗会的,都是她组织的。”
“好,我知道了。”
赏花宴上,曲水流觞,每个席位之间各放置了一盆牡丹花,颜色各异,花开正艳。
沈玉玲选了一个席位,便和沈乐瑶一起坐下了。
沈乐瑶的到来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之前从未在扬州见过,看到是沈玉玲带来的,很多人猜测是辞官回乡的前任户部侍郎家的女儿。
“玉玲,今天陪你来的这位小姐,之前没见过呀!”
“这是我叔叔家的女儿,刚到扬州。”
“怎么还戴着面纱,莫不是貌丑无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佳怡,你这嘴也忒毒了些。”
席位上坐好的贵女都捂嘴笑了起来。
“闭上你们的臭嘴,就你们这些人,给我家妹妹提鞋都不配!”沈玉玲怒目瞪着那些人。
沈乐瑶拉了拉她的衣袖。
“我在京城时,常听人讲起说扬州才子最多,女子也都饱读诗书,最是知礼。今日一见,竟都是些长舌妇般以貌取人的人物,看来传言并不可信。”沈乐瑶轻抿口茶水:“咱们走吧玉玲,这样的场合同闹市街口有什么区别,只是污了这些牡丹罢了。”
“你说的是,咱们还是快走吧,平日里装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实际都是些搬弄是非的碎嘴子!”
“你!”一个穿着粉色裙衫的女子气的站起来。
“你什么你!”沈玉玲也不甘示弱:“画的脸上像个调色盘一样,还天天自诩大家闺秀,真是丢脸。”
沈玉玲说完拉着沈乐瑶就往外边走。
“沈家妹妹且慢!”一个身着石榴红色长裙的女子叫住了他们。
“这就是知府家的女儿,名唤祝凝雪。”沈玉玲在沈乐瑶耳边悄悄说道。
“今日是她们闲来无事,见妹妹第一次来,又带了面纱,同妹妹开玩笑的,妹妹只当给我个面子,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祝凝雪缓缓施了一礼。
沈乐瑶也朝她施了盈盈一礼。
“姐姐这话说的不对,若是以评价他人相貌当做玩笑的话,那这扬州城还真是个大度的地方呢。”
“你们还不同沈小姐道歉!”
刚才调笑的女孩,都站起身来,朝沈乐瑶她们两个行礼:“多有得罪,还请沈小姐海涵。”
“乐瑶,咱们还要走吗?”
“坐一会儿吧,她都这样说了,总该给她个面子。”
两人又回到座位上坐下。
场面又恢复到刚来时的热闹场景。
“玉玲,既然是男女间的赏花宴,怎么只有女子?”沈乐瑶在沈玉玲旁边悄声问道。
“你看到下游的席位还空着没有,这是最近新时兴的曲水流觞法,跟之前的曲水流觞宴不同,待上游的女子到齐后,男子们才纷纷入席,上游的女子待会儿通过托盘放置上联,放入流水中,下游的哪位公子接到,便要答出下联,这不仅是检验男子的才学渊博,也能表现女子的才情。”
“原是这样,还挺有意思。”
“这是今年那知府家的小姐想到的,听我母亲说,知府夫人给她介绍了不少达官权贵,她却没个相应的,心比天高。”
“伯母知道的还挺多。”
“还不是因为我如今也到了说亲的时候,母亲现在对这些格外感兴趣。”
“那现在你可有相中的男子?”
沈玉玲摇了摇头。
“那伯父伯母也没有看好的男子吗?”
“年前有个举子,见过一面,没多久,母亲就托人打听到他家的母亲早早丧夫,留了这么一个独苗,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父亲倒是很看好谢家哥哥,他母亲倒也着急他的亲事,只是我们总也聊不到一起去,我也对他没什么意思,便不了了之了。”
“谢将时?”
“是他。”
没一会儿,女客的席位便坐满了,男宾们便也纷纷坐到了下游。
宴会举行到一半,沈乐瑶只觉没有意思,便拉着沈玉玲想走。
“沈家小姐还没施展才华呢,就想离开吗?”有位小姐注意到她们两人。
“怕不是是个绣花枕头,眼看着要到自己了,赶紧离开怕丢人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胡说些什么!”
“谁不知道你沈玉玲胸无点墨啊!”
“我是胸无点墨,那又怎样!”
众人也没想到沈玉玲如此直接,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玉玲妹妹既不喜欢,不知你身边这位妹妹呢?”祝凝雪说,其实她一见沈乐瑶,便深感危机,这女子虽带着面纱,可她的身姿,透过面纱隐约的面部轮廓,都在告诉她,这是位绝世佳人。
“姣姣,你要试试吗?”
沈乐瑶拍了拍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既然祝小姐都这样说了,那我便试试吧。”
沈乐瑶拿起纸笔,略一思索写到——浣纱影动半江月。
便放到了托盘里,托盘随水流而下,
在下游不多远处,托盘停下。
临近的公子自托盘上拿起纸笺。
“浣纱影动半江月!”
“这是哪家的小姐!好文采啊!”
上游的女子听到沈乐瑶所写,纷纷变了脸色,原是想看这女子的笑话,想不到竟真有才学。
“赵兄!你该对下半句诗了!”下游的男子有人喊道。
“这诗我想与众兄一起作答,不知诸兄何意?”
“好啊!”
“我已经想到了,我先来——采藕舟分一袖香。”
“好啊好啊!”
“大家听我的——垂钓竿挑一篓星。”
“甚好!”
“到我了——刺绣针牵双面春。”
“弹指弦惊满岸霜。”
“ 簪花鬓落满庭芳。”
“踏歌声绕九回廊。”
“摇橹波摇两岸灯。”
“折柳风扶十里烟。”
“研墨云开半纸秋。”
“倚栏人立满襟风。”
“今天我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各位的对仗都是极为工整,这一时也选不出来哪个更好啊!”
“若不然请写出上联的小姐来评选,谁的下联更好?”
“马兄好主意啊!”
沈乐瑶听到这话,缓缓站起身来:“各位公子的下联都是极好的,若是真要选一个,我选——垂钓竿挑一篓星。女子浣纱,影动月摇,夜钓星河,篓盛清辉。”
“好啊,这位小姐的解读更美!”
“这是谁家的小姐,好像从未见过。”
“是啊,看样子是沈家沈玉玲的朋友。”
“我听书院的先生说,先帝的太傅沈大人一家回乡了,莫不是沈老爷子家的?”
“应该是,不愧是沈太傅家的,一样有文采啊!”
“这才是书香世家!不如改天让书院先生相约,我们一起去拜访沈老爷子,若是有幸能指点指点我们的文章,那也是莫大的荣幸啊!”
祝凝雪没想到,原本想杀杀这女人威风,不想这竟给沈家的占了上风。
“姣姣!这可是我最有面子的一次了,你是不知道,每次有这种吟诗作对的,我都头疼。”
“好了,待会儿我们便离开吧。”
“嗯,其实来了一看是曲水流觞我就想走了。”
随着曲水流觞宴继续进行,见无人注意到她们,两人便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