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2章

晚上五点多,这片居民区渐渐热闹起来,下班的大人们陆续归来。来喜爹娘和哥哥们也踏进了家门。

二姐玉梅麻利地给大家打水洗手,来喜则像个小尾巴似的,围着家人转悠。

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春花和冬月凄厉的哭声,夹杂着李大花声嘶力竭的打骂:“两个讨债鬼!敢在背后打我金蛋!看我不打死你们!明天就找人牙子来把你们都卖了!”

金蛋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嚷嚷:“卖冬月!冬月最坏!”

钱永刚冷眼旁观,并未阻拦,他觉得这两个丫头心思歹毒,竟敢欺负他的宝贝儿子,确实该狠狠教训。李大花见男人默许,下手更重了。

蔡三娘听着孩子凄惨的哭声,于心不忍,问大女儿:“小燕,春花她们为啥挨打?”

小燕低声说:“好像是偷偷打金蛋好几次,被奶奶发现了,下午就挨了顿打。”

“哎!”蔡三娘叹了口气,对丈夫说,“当家的,你过去瞅一眼,别真把孩子打坏了。到底是丫头,身子骨弱。”

来喜爹深知弟弟一家的德性,自己爹娘也从不把孙女当回事。他应了一声,起身朝隔壁走去。

人还没进院,声音先到了:“老二,你家这是干啥呢?闹这么大动静,左邻右舍都伸着脖子看呢!”

钱永刚最好面子,听大哥这么一说,脸上挂不住,赶紧呵斥媳妇:“大花!教训两下就行了,没完没了的像什么话!”

李大花见男人发话,这才住了手,恶声恶气地问两个哭成泪人的女儿:“你们两个死丫头,以后还敢不敢打金蛋了?”

两个孩子抽噎着回答:“娘……我们再……再也不敢了……”

“再有一次,腿给你们打断!今晚罚你们不许吃饭!”李大花气哼哼地骂道。

两个孩子不敢反驳,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挪回屋里。冬月始终低着头,眼中却燃烧着不符合年龄的浓烈恨意。

来喜爹在院子里对弟弟说:“老二,现在可是新社会了,妇联、居委会都管这事,虐待孩子要挨批评、做检讨的。”他一个当大伯的,也只能点到为止,说完便回了家。

回来后,来喜爹叮嘱自家三个闺女:“没事少往你二叔家凑,躲着点你们爷奶,免得吃亏。”

玉梅趁机告状:“爹,今天来喜还招惹金蛋来着,奶追着她打,幸亏她机灵跑回来插上门,奶在外头骂了好半天呢!”

蔡三娘一听,赶紧拉过来喜上下打量:“打着你没?”

来喜摇摇头:“没打着,我跑得快,奶没追上。”

蔡三娘这才放心,随即数落起来喜:“你没事招惹那小混蛋干啥?大人都不在家,要是让你奶抓住,挨了打多冤!”

来喜撅起小嘴,一脸委屈:“奶非让我哄金蛋玩,我不知道咋哄,就问他鸡肉香不香,他就哭了,然后奶就来打我……”

大哥钱大富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妹妹软软的头发:“你呀,就是故意的!以后躲着点金蛋,为他挨揍不值当。”

来喜露出无奈的小表情:“我不招惹他都不行,奶一看见我,就想让我陪他玩,让我当免费小保姆。”

来喜爹说:“一会儿我去跟你爷奶说说,咱家来喜还小,哄不了孩子。”

蔡三娘连忙阻止:“你可消停点吧!没看老两口正在气头上?别往枪口上撞。”

来喜也附和:“爹,你别去。明天我不出屋,也不出去玩,再把门插好,让奶找不着我。”

“行了,你奶还能吃了你们?该干啥干啥,不用特意躲着。有爹娘在,没人能欺负你们。”蔡三娘霸气地一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饭是从食堂带回来的黑面玉米面馒头,蔡三娘还“顺”回来两个鸡蛋,做了一大锅飘着香油花的青菜鸡蛋汤。全家吃得狼吞虎咽,钱大有满足地说:“娘,今儿的饭真香!”

蔡三娘得意道:“你娘本事大着呢!咱家的伙食,往后肯定越来越好!”

玉梅羡慕地说:“娘,我想跟您学做饭,将来也能进厨房工作。”

蔡三娘点头:“我这手艺,你们谁想学我都教!这可是祖传的饭碗!”

除了玉梅和小燕,其他孩子都对厨房没啥兴趣。这年代,男人基本不进厨房。来喜更不愿意学,天天烟熏火燎的,还怎么保持“漂漂亮亮”?

吃完饭,来喜拉住三哥钱大力的衣角不放:“三哥,你们仓库有瑕疵布吗?”

钱大力看着小豆丁妹妹,逗她:“你问这个干啥?”

“我想买块布。”来喜一本正经。

钱大力觉得好笑:“你有钱吗?”

来喜实在是受够了——家里穷得叮当响,离发工资还有一个多月,她每天走路都觉得裤裆漏风,必须得做两条裤衩子穿。

她坚定地说:“我有钱!你那布多少钱一块?”

来喜爹也来了兴致,逗她:“哦?你真有钱?拿出来爹看看,要是够,就让你三哥给你买。”

来喜眼睛一亮:“真的?我有钱就给我买布?”

“对,拿出来看看有多少。”

来喜立刻倒腾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回屋,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捧着个破旧的小荷包递给她爹:“爹,你看够不够?”

来喜内心其实很拒绝装傻卖萌,但谁让她现在是五岁孩童的身体呢?要是表现得太过成熟反而惹人怀疑。

蔡三娘收拾完碗筷出来,见状嗔怪道:“你们爷俩就没个正形,逗她干啥?一会儿惹哭了看你们咋办。”

来喜爹掂量着有点分量的荷包,笑道:“呦,还挺沉。闺女,这里头装的该不会是石头吧?”说着,他打开荷包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嚯!好家伙!”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枚金灿灿的小元宝!

他吓得赶紧合上荷包,神色紧张地带着全家进了屋,关好门,才小心翼翼地把金元宝拿出来。全家人都惊呆了!

蔡三娘一拍大腿:“唉呀妈呀!咱这是发财了?!”

来喜爹紧张地看着小女儿:“来喜,你跟爹说实话,这东西哪儿来的?”

来喜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开始编故事:“是小小姐给我的,说给我当嫁妆。”

没办法,只能把何府的小姐搬出来,这样才能合理化。她真心希望家里能用这钱改善生活,至少给她做套内衣。

家里其他孩子也在别的少爷小姐身边当过差,可都没这待遇,不禁羡慕地看着妹妹,真是遇上大方的主家了。

“跟爹说,还有谁知道这事?”来喜爹压低声音问。

来喜摇摇头:“谁都不知道。”

来喜爹松了口气,郑重地说:“这个爹先替你收着,等你长大了给你当嫁妆。咱家现在还有钱,这金子先不换纸币,万一有啥变化,纸币就是废纸,还是金银实在。”

来喜却摇头:“给爹娘,给家里买粮食吃!我就要做背心裤衩!”

大人们都被她逗笑了。蔡三娘搂过她:“行,明天娘就给你做!”她又严肃地叮嘱所有孩子:“这事谁都不准说出去,招祸!听见没?”

孩子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虽然金子不花,但家里有了这笔“巨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踏实,觉得日子更有奔头了。

晚上躺在炕上,二姐玉梅有些不平地对小燕嘀咕:“大姐,有一次我偷看到爷奶数钱,就有几块这样的金元宝,还有些碎银子。现在肯定都便宜二叔家了。”

小燕点点头:“以前爹娘挣的钱大半都交给了爷奶,分家也没分到多少,爷奶都留给金蛋了。”

来喜听了,插嘴道:“那不公平!为啥爹娘不去要回来?”

小燕给妹妹掖了掖被角,轻拍着她:“你个小人儿懂啥?咱爹娘为了能顺利分家,只能认了。要是真算账,爷奶就不肯分家了。”

玉梅也说:“你还小不知道,咱娘说,宁可啥也不要,也不想再跟那一家子搅和。爷奶太偏心,娘怕他们当家,把咱们几个丫头都随便嫁了甚至卖了。”

小燕叹了口气:“当初有好几户不错的人家想娶二叔家的秋玉姐,结果赶大车的郑大山把全部积蓄都给了爷奶,这两个老的就认钱,硬把秋玉姐嫁过去了。咱们分了家,他们才管不到咱们头上。”

来喜越想越觉得亏得慌,凭什么爹娘辛苦挣的钱都便宜了爷奶和二叔一家?等大家都睡着后,来喜悄悄让小垃圾扫描了一下二叔家。

没多久,小垃圾汇报:“主人,你二叔家确实比你家宽裕。院子里树下埋着三块金元宝、十块银元,还有一对和田玉手镯和几根银簪子。”

“收不收?”小垃圾问。

来喜心软了,犹豫再三才说:“那钱大部分毕竟是我爹娘挣的……咱们就拿走两个金元宝和那对手镯吧。”

全部拿走她于心不忍,一点不拿又咽不下这口气。她前世生活环境单纯,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姑娘,觉得既然没有生死大仇,能相安无事最好。

想着想着,来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清晨,依旧是在她奶奶准时的骂声中醒来。来喜偷偷地想:要是哪天奶奶病了骂不动,他们家上班的会不会迟到?这“人肉闹钟”可是相当敬业,只要隔壁没起床的动静,她就能一直骂下去。

今天早晨,钱老太太骂的不是二儿媳,而是春花和冬月。俩孩子天不亮就爬起来,一刻不敢耽误地开始干活。

春花用大木盆吭哧吭哧洗衣服,冬月则扫地喂鸡。来喜看着都庆幸,自己没穿到二叔家闺女身上,不然以她的性子,一天都忍不了。

冬月一边机械地撒着鸡食,心里却盘算着昨晚的梦。梦里,她娘今天上班时会晕倒,然后查出怀孕。如果这是真的……她得想办法让这个孩子来不了这个世界。她不想被卖掉。等证实了梦的真实性,得找春花商量一下。

上午,小燕和玉梅在家做针线活。小红在外面敲门喊:“来喜!快出来,咱们玩抓羊拐!”

来喜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待在家里虽然安全,但外面能听到不少新鲜事。她边应声边往外走:“别拍啦,来啦!”

刚打开门,小红就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往大柳树下跑。那里已经有两个邻居家的小姑娘在等着,四人正好分成两组。

小红好奇地问:“来喜,听说你两个堂姐昨天挨打了?你奶和你二婶可真狠心。”

来喜点点头:“嗯,我奶不喜欢丫头,我二婶也一样。”

一个圆脸蛋叫红玉的小姑娘羡慕地问:“来喜,听说你要去上学堂了,是真的吗?”

“嗯,我爹娘让我们去的,说认几个字,不当睁眼瞎。”来喜回答。

红玉眼里满是憧憬:“真好!我也想去,可我娘不让,非让我在家跟她学绣活。”

小红扬起脖子,一脸得意:“我娘说了,明年就让我去!”

另一个瘦瘦的小姑娘却满脸不屑,老气横秋地说:“上学有啥意思?咱们女孩子,将来还得看嫁得好不好。认字又能咋样?你看那些有钱人家娶媳妇,才不看读没读书呢,得看模样长得好不好!”

来喜被这小豆丁的言论震惊了,才几岁啊,就想着靠美貌嫁人?她小声问小红:“这是谁家姑娘?我怎么没见过?”

小红说:“你没见过正常,她是前院陈庆军大爷新娶的那个王寡妇带来的拖油瓶,现在改名叫陈小美了。”

来喜想了想:“陈大爷?他娶新媳妇了?”

那位陈大爷,没五十也得有四十五六了,孙子都比这丫头大了吧?真是老不正经!那王寡妇估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暗自决定,要提醒家人离这家人远点。

不一会儿,大柳树下又聚拢了几个唠嗑的大娘大婶。话题自然是这片区的最新“新闻”。一位姓徐的大娘神秘兮兮地开口:“听说了没?钱招娣昨晚跟她男人干起来了!”

“为啥呀?”众人立刻来了精神。

来喜也竖起了耳朵。钱招娣是她大姑,比来喜爹还大两岁,结婚早,孙子都有了。

徐大娘眨眨眼:“还能为啥?她男人不学好呗,让钱招娣当场给摁住了!”

其他人立刻围拢过来:“啥时候的事?徐大嘴,快说说咋回事?”

徐大娘见吊足了胃口,也不再卖关子:“昨晚快八点了,钱招娣她男人还没着家,她就趴墙头问我看见没。我还能整天帮她看着男人?我自己家那个还不够我看的?”

有个大娘笑着打趣:“你家那个有跟没有,有啥区别?”

众人一阵哄笑。徐大娘也不恼:“去去去!还想不想听了?”

“大嘴你说,别理她们。”有人出面打圆场。

“钱招娣不放心,就让儿子出去找,自己也出来了。正好我吃完饭要溜达,就陪她一起。”徐大娘继续说,“我俩走到小树林那边,就听见里头有动静。”

她“啧啧”两声:“听着还挺激烈。然后就听那女的说:‘你小心点,要是让钱招娣那个泼妇知道,不得打死我?’那男的说:‘你别怕,她敢闹,我就休了她!’”

“那女的是谁啊?这么大胆子,连钱招娣的男人都敢勾搭?”

徐大娘压低声音:“钱招娣是真虎啊!冲过去骑在那女人身上就打,愣是把人家门牙打掉了两颗!脸给挠得跟萝卜丝似的,还不解气,又往上撒了把土!回手捡起根粗棒子就打她男人,没几下,就听她男人叫得跟杀猪似的——你们猜咋的了?”

“腿打折了?”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哪条腿?”

徐大娘也乐了:“想啥呢!是两条腿都给打折了!连那女人的一条腿也顺便打断了!”

“那女的是谁啊?这么倒霉?”

徐大娘捂着嘴笑:“你们绝对想不到!是前院陈大爷新娶的媳妇——那个王寡妇!陈大爷好一顿赔礼道歉,钱招娣才没去报案。要不然,非得把这俩货送派出所不可!”

来喜偷偷瞄了一眼陈小美,她妈让人打成这样,她还有心思出来玩?

陈小美察觉到小伙伴的目光,满不在乎地说:“那有啥?我妈以前经常挨打,都习惯了。就是嫁人后,这还是头一回被别的婆娘堵着打。”

我的天!这是个什么家庭啊!来喜心里直咂舌。这姑娘的三观已经歪了,以后得少来往,长大了肯定不是善茬。来喜心里有点发怵。

没听多久,来喜就借口要回家干活,溜了回去。

一进门插好门闩,她就把听来的八卦以及陈小美的惊人之语告诉了两个姐姐。

小燕和玉梅也惊呆了,都说以后要离那家人远点,陈大爷估计也不是好东西。

来喜不清楚内情,好奇地问:“咱大姑这么厉害?敢把大姑父两条腿都打断?”

小燕撇撇嘴:“咱大姑父就是个小白脸,除了那张脸,没啥出息。他爹娘活着时在何府当个小管事,咱爷奶就上赶着把大姑嫁了过去。大姑心气高,根本看不上他,但爷奶同意了,有啥办法?”

玉梅补充道:“大姑身板壮实,大姑父挣不来钱还爱沾花惹草,大姑没少揍他。这回是最狠的一次,腿都打断了,也不知道请没请大夫瞧。”

来喜心想,都下这死手了,还能花钱给他治?根本不可能!

“要不,咱们去大姑家附近看看?打听清楚,晚上好告诉爹娘。”来喜想看热闹,怂恿姐姐们。

玉梅也是个爱打听的:“我带你去!咱们就在外头转转,别进去。”

来喜立刻屁颠屁颠地跟着二姐,朝大姑家方向走去,心里充满了对这场家庭风波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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