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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医院?什么病?”
问清楚后,我说:“手术费和住院费,我会立刻预付二十万到医院的账户上。这笔钱,算是我70%收入款项的预支,会从下个月开始,逐月扣除。我履行了我的经济责任。”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林月在电话那头崩溃地尖叫,“妈要见你!医生要家属签字,你快点过来啊!”
我握着手机,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宣判。
“林月,睁大眼睛,看清楚你签的那份协议。”
“补充条款第一条:母亲赵桂华的全部赡养义务,包括生活照料、医疗支持,100%由受益方,也就是你,来承担。”
“签字,是你作为‘受益人’和‘唯一赡养责任人’的义务。”
“还有,”我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刀,“我在外地出差,赶不回去。”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林月独自面对着那张冰冷的手术同意书,和医生催促的眼神。
她握着笔,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怎么也签不下自己的名字。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没有我林星在前面替她顶着,天塌下来是什么滋味。
最终,她还是哭着,签了字,垫付了她卡里所有的钱。
手术很成功,我妈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因为摔倒时撞到了头部,加上心梗引发的脑部缺氧,她半身不遂了。
她醒来后,躺在病床上,口齿不清。她抓着林月的手,眼睛死死地瞪着,第一句话就是:”林……星……呢?让……那个……畜生……给我……滚……过来!”
林月连日来的恐惧、慌乱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崩溃大哭,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妈身上。
“你现在知道找她了?当初是谁逼着我签那个协议的!现在好了,她拿协议当圣旨,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床头柜,示意林月把那份协议拿来。
她要撕了它!她要去法院告我遗弃!
林月红着眼,从包里翻出那份协议的复印件,狠狠地摔在我妈身上。
我妈颤抖着手,撕开那个她熟悉的牛皮纸信封。
掉出来的,除了那份她以为能拿捏我一辈子的协议,还有一张薄薄的、她从未注意过的纸。
《附加条款风险告知书》。
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打印着一行公证处的标准提示:
“请注意:本协议补充条款具有完全法律效力。一旦签署,林星女士将不再对赵桂华女士负有法定赡养义务。任何试图通过胁迫、舆论等方式迫使其履行已豁免义务的行为,均可能构成对林星女士合法权益的侵犯。”
而在告知书的最下方,是她和林月当初为了那70%的收入,毫不在意签下的名字和按下的红手印。
我妈死死地盯着那行字,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我妈彻底瘫痪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
林月被迫辞掉了那份她靠我得来的工作,开始了日夜颠倒的护理生活。
我每个月准时打来的钱,曾经在她眼里是一笔巨款,可以让她买包、买首饰,享受人生。
但现在,这笔钱扔进医院,就像一颗石子扔进大海,连个响都听不见。
进口的药物、康复治疗、特殊的营养品……每一项都是一个无底洞。
林月第一次体会到了花钱如流水的恐慌。
她什么都不会。
不会做饭,每天只能点外卖。不会护理,没过多久,我妈身上就长满了褥疮,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整个病房里,都弥漫着一股绝望和腐烂的味道。
我妈每天都在痛苦中呻吟、咒骂。
她骂林月无能,骂我是个白眼狼。
林月则在日复一日的屎尿屁和咒骂声中,一点点被磨去了所有的光鲜和耐心。
亲戚们在得知我妈彻底瘫痪后,都躲得远远的。
没人愿意来探望,更没人愿意伸手帮忙。
所有人都记得那份公证书,记得这是她们母女俩自己选的路。
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林月彻底被困住了。
她每天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刷我的朋友圈。
她看着我飞去巴厘岛度假,在海边穿着比基尼笑得灿烂。
她看着我在MBA的结业典礼上,作为优秀学员代表发言,自信又从容。
她看着我参加各种高端的商业论坛,和那些她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的大佬谈笑风生。
嫉妒和怨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终于,她走投无路了。
她主动找到我新公司的楼下,等我。
那是我第一次,在签下协议后,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