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两人踩着悠闲的脚步，赶在收卷的前十三分钟抵达教室。
坐在讲台上的陆行也笑呵呵道：“两位皇子皇女视察民间小食回来了？赶巧赶上学科检验了，不知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揭竿起义啊？”
徐归舟认真拱手：“小陆爱卿不必多言，朕已想好，好死不如赖活，哪怕咸鱼翻身还是咸鱼，也得晒晒太阳。”
陆行也愣了下才回：“那快去当咸鱼吧小皇帝。”
有笑点莫名其妙的同学发出鹅叫，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全班发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笑声。
徐归舟瞪大眼睛，再度询问：“咱们班是《动物世界》配音班吗？”
“安静安静，好好做题。”陆行也喊了句，班里很快安分下来，他接着道，“是不是配音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来不及了。”
徐归舟看了下时钟，分针已经悄悄靠近“10”了，再一看，施挽桐不知何时回到座位上奋笔疾书。
姐们你不厚道啊，做题不喊红娘！
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和她身后的谢晚亭对上视线。
女生微微弯唇，弧度柔软，偏偏眼底神色清明森寒，滔天的恶意潜藏其中，不见半分笑。
徐归舟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
他理解。
毕竟当年的‘徐归舟酱’想必让她魂牵梦绕不可忘怀，在现实里乍见到噩梦始祖，怨恨也是情有可原的。
身份一下从邻家哥哥晋升为噩梦始祖，想想还挺刺激。
徐归舟将试卷平展。
原本他打算让成绩保持在重点班后游的位置，可一旦开始写题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一路算到尾，直到陆行也在上面喊停笔收卷时，他还有点意犹未尽，心想再给他几分钟就能写完了。
念头一出，徐归舟大为震惊，连忙修改几道题的答案，完了后才满意地收试卷。
唉，十二年义务教育真可怕。
其他组的最后一位同学都再往前收，徐归舟这组最后一位共有两人，但少爷是绝不可能收试卷的，因为他已经睡迷糊了。
徐归舟从他胳膊底下抽出卷子一看，干净得能拿来洗脸。
走到任庆桌旁，等他垂死挣扎地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后，徐归舟将卷子无情抽走。
“啊，我的试卷！”任庆欲哭无泪地伸手。
徐归舟冷酷道：“不，是你的失败。”
陆行也虐完菜，抱着卷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同学们将桌面清理出一块空位，纷纷趴下睡觉，更有甚者垫好枕头，披着毯子。窗帘将教室遮得不透光亮，空调孜孜不倦地送出冷气，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徐归舟倚在椅背上，寂寥地想：我们当年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当年的二附中可谓是夏暖冬凉，热的时候教室里满满都是手摇电风扇的嘎啦声，冷的时候就是一群圆溜溜的河豚在听课。
学委那会儿为了缓解班里的燥热，在黑板上画了四个风扇，将此作命名为“望扇止热”。
想此，他忍不住笑了。
虽然都是无心之举，但一班的各位在那三年里确实帮了他不少忙。
那段苦涩、沉闷、麻木的高中时代在细细品味之下也能觉出一丝腥甜。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张总是流泪的脸，白金发的女生高鼻深目，浅蓝色的鹿瞳闪动着明明灭灭的水色，眼尾晕染出的薄红落在瓷白的脸上，像一片无意落下的、鲜嫩欲滴的玫瑰花瓣，虚虚承载着露珠。
他垂下眼，笔杆在指尖飞速穿梭旋转。
话又说回来，那天楼藏月是想要和他说什么？
离校之前，对方约他吃完晚饭到学校里最大的那棵槐树下见一面。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太在意，现下最该在意的恐怕是在兜里滋滋震动的手机。
徐归舟认命地打开。
果不其然迎来三三的颜文字轰炸。
徐归舟：「干嘛？」
三三：「人家有点想你了啦♡」
徐归舟：「[流汗黄豆]神经」
三三：「QAQ」
徐归舟：「如果有人察觉到我又活了，会对你有影响吗？」
三三：「这个不会啦，也不会对你有影响，毕竟是操作失误导致的嘛^-^」
三三：「不过不能透露[系统]的存在哦，虽然会自动对你的话进行修改，但次数过多还是会引来麻烦，这方面还请多多注意^-^」
徐归舟：「怎么说呢，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好虚拟」
三三：「是你这类小说看太多啦，不要带入现实啊！」
他看了半晌，抖着手打道：「那我妈和卿卿她们还好吗？」
对面安静了会儿回道：「在意的话就自己去看看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呢？就算我告诉你了也不会放心吧？不如就去看看，确认下她们的情况？说不定会迎来意外之喜呢^-^」
「不行」他缓缓打下，「不行，不过我可以偷偷去看，你知道她们的住址吗？」
三三：「没有这方面的功能呢，劳烦您自己去查好吗？^-^」
徐归舟：「你生气了？」
三三：「怎么会呢？我还有事，先走了。」
之后不管徐归舟如何发消息，三三都不再回复了。
他大概清楚系统因何生气，但他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去相认。
十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它能让细节遗忘、让记忆模糊，让悲痛的人整理好心情迈向崭新的未来。
所以有什么必要呢？
亡者不应该打扰生者。
徐归舟看着通话记录，轻轻捂住眼。
学习的时光过得飞快，任庆如愿以偿地带着转学生去领略食堂风骚。
每个窗口前都排满了长队，任庆叽叽喳喳地介绍各个窗口的特色菜，徐归舟认真地听，发现二附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难吃的菜全都替换成其他地区大受好评的菜。
不仅让远道而来求学的外省学子尝到家乡的味道，也让没出过省的本地学子品味到各个地方的菜，可谓是将“双赢”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新校长能处，一看就没贪。
一个讲得兴高采烈，一个听得专心致志，再加上食堂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两人都没注意到有一伙打完饭的人浩浩荡荡地折返。走在中间的一人和同伴打闹，手中盘子没拿稳，哐当砸在地上。
这人立马喊道：“你**没长眼啊？你*****”
被浇了一裤子菜汤的徐归舟：“？”
兄弟到底是谁没长眼啊？
任庆往前一步：“关他什么事啊？明明是你们撞过来的，眼睛瞎了脑子也痴呆了是吗?要我说尽早去办个残疾证混吃等死吧，也别吸爹妈血了小蚊子。哦忘了是大蚊子了，听说你父母生了个小号？还挺明智的，知道大号退化成蚊子，要赶紧补救了，不然等老了还得被吸血。”
徐归舟眼神略带赞赏。
这小子嘴巴还挺利索的。
“你**——”蚊子哥怒火中烧，拳头刚抬起来，忽地听到前方传来声音。
“范川，喊什么？”
蚊子哥立刻站直了，指着俩人道：“远哥，他俩挑衅我！”
徐归舟凑到任庆耳边：“什么玩意，混混啊？”
“差不多吧。”任庆解释，“咱们班的裴妄顶多是不学无术，这伙人就是五毒俱全了，天天上主席台念检讨。喏，那就是他们头头。”
这就是和小说融合的世界吗，恐怖如斯。
徐归舟顺着他下巴扬起的方向看去，心想这算不算和裴妄定位重了？待看清来人，他愣在原地。
他们的动静太大，惹得不少人频频围观，注意到被簇拥的人时不禁暗暗叹气，为那位不知姓名的同学默哀。
就连裴妄也被吸引，敲着自带的饭盒沉思半晌，将盖子盖紧后起身，余光看到不远处的谢晚亭似笑非笑地靠墙而立，同样望着人群喧闹处。
谢家的二小姐是爱看热闹的性子吗？
脑海里闪过疑问，裴妄走过去。
在另一个窗口排队的沈沁瑶捣捣好友：“欸，你家室友被丁远缠上了。”
施挽桐皱眉：“看到了。”
“就他那走一步咳三下的小身板打的过吗？”沈沁瑶语气兴奋，“我们也过去吧！”
施挽桐瞥瞥她：“你在这呆着。”
“哎桐桐，你……”
未尽之语被一阵阵惊愕声淹没。
好奇心被拉满，她冲得比施挽桐还快，在人墙后不停蹦跳，终于在缝隙中看到一眼里面的场景。
随后她像前面的同学一样呆愣在原地。
施挽桐匆匆到来，皱眉道：“怎么了？”
沈沁瑶一副在看好戏的过程中吃到苍蝇的复杂表情：“桐桐，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什么了？”施挽桐语气急促。
沈沁瑶木讷道：“我看到那个丁远，就那个法制咖丁远，在抱着你家室友的腿哭。”
施挽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