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3章

“嗒……嗒……”

那两声叩门声,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这风雪之夜虚假的宁静,也刺穿了沈青君勉强维持的镇定。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握着匕首的手心,瞬间沁满了冷汗,滑腻冰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耳中嗡嗡作响,却又异常清晰地捕捉着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

没有询问,没有第二遍叩门。

门外的人,仿佛笃定她醒着,只是在等待。

是谁?

是客栈掌柜见财起意?是堂内那些不怀好意的江湖客?还是……追踪她至此的、那幕后黑手的爪牙?

无数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翻腾,每一种都足以将她推向绝境。她屏住呼吸,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硬生生止住,身体僵硬地保持着侧卧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门缝下那一道微弱的光隙,仿佛能透过木板,看到外面那模糊而危险的身影。

风雪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衬托着门里门外这死寂的对峙。

时间,滴答,滴答,在恐惧中被拉得漫长无比。

就在沈青君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先发制人,或者寻找后窗逃生之时——

门外,响起了一个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让她听清,又不会过多惊扰相邻的客房。

“姑娘,莫惊。老夫并无恶意。”

是一个老者的声音!声线陌生,并非白日那跑单帮的老者,也非客栈掌柜。

沈青君心头猛地一跳,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并无恶意?深更半夜,悄无声息地摸到一位孤身女子的房门外叩门,这本身便是最大的恶意!

她没有回应,匕首握得更紧,刃锋的冰冷透过皮肤传来,让她保持着清醒。

门外的人似乎料到她不会轻易开门,顿了顿,继续低声道:“姑娘可是从南边来?欲往洛州去?”

此言一出,沈青君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他如何知道她的行程?!她自认一路小心,绝无可能被人轻易识破行藏!

是那跑单帮的老者泄露的?还是……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别人的监视网?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四肢冰凉。但她强迫自己思考。对方既然能准确找到她的房间,并点明她的去向,躲避或否认都已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嗓音的颤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意:“阁下何人?深夜叩门,所为何事?”

门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风雪声填补着这短暂的空白。

“老夫……或可算是姑娘的同路人。”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亦是在这风雪中,寻找一条生路的人。”

同路人?生路?

沈青君心中疑窦更深。这话语太过含糊,更像是一种试探。

“小女子听不懂阁下在说什么。”她冷冷回道,“若无他事,请回吧。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恐惹人非议。”

她试图用世俗礼法将其逼退。

门外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苦涩,几分嘲弄:“非议?姑娘既然敢孤身涉险,踏足这龙潭虎穴,又岂会在意区区非议?至于安危……姑娘袖中利刃,想必已等候多时了吧。”

他连她藏着匕首都知道!

沈青君瞳孔骤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自己在对方面前,仿佛透明一般,毫无秘密可言!这种被彻底看穿的感觉,比直面刀剑更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再犹豫,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轻盈如猫,瞬间闪到门后,匕首横在身前,厉声低喝:“你究竟是谁?!”

声音虽压得低,却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门外的老者似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姑娘且息怒。老夫若真有加害之心,又何须叩门多言?实是见姑娘孤身上路,前途险恶,特来……赠姑娘一言,或可助姑娘避开些许灾厄。”

赠言?避灾?

沈青君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往往包裹着更深的毒药。

“不必了。”她断然拒绝,“阁下请回。再不走,我便喊人了!”

“喊人?”老者语气中的嘲弄意味更浓,“姑娘可知,这‘悦来客栈’,是何人产业?你喊来的,会是救星,还是……索命的无常?”

沈青君心头巨震!这客栈果然有问题!

“你……”她一时语塞,握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姑娘不必知道老夫是谁。”门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低沉平稳,“只需记住老夫接下来这番话——洛州之水,深不可测。明有官非,暗有潜鳞。欲查旧案,勿近州府,当寻‘废驿残碑,独眼老卒’。”

废驿残碑,独眼老卒?

这没头没脑的八个字,像是一道谶语,砸在沈青君心上。废驿,指的是落霞坡?独眼老卒又是谁?

“此言何意?”她忍不住追问。

“时机到了,姑娘自会明白。”门外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切记,莫信官,莫近府,更莫要轻易显露你追查之事。否则,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前车之鉴……是指赵衡吗?

沈青君还欲再问,却听门外那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并非靠近,而是逐渐远去,很快便融入了风雪的背景声中,消失不见。

走了?

就这样走了?

沈青君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良久未动。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满腹的惊疑。

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向外窥视。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那盏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光影。雪沫从门缝钻入,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迅速关上门,重新闩好,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

今夜之事,太过诡异。

那神秘老者,是友是敌?他口中的警告是真是假?

“废驿残碑,独眼老卒”这八个字,是线索,还是陷阱?

他为何要特意来提醒自己?他口中的“同路人”又意味着什么?

无数的疑问,如同窗外纷乱的风雪,将她紧紧包裹。

她反复咀嚼着老者的话——“明有官非,暗有潜鳞”。官非,指的是洛州官府可能已被渗透或掌控?潜鳞,自然是指那个神秘的组织“潜鳞会”。他是在暗示,洛州的危险来自明暗两方面?

而“勿近州府”,则与她之前的判断不谋而合。赵衡正是在进入洛州地界后失踪的,极可能与州府有关。

那么,“废驿残碑,独眼老卒”便是他在警告之外,指出的另一条可能的调查路径?一条绕过官方,从底层、从边缘入手的路径?

这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周明是驿丞,孙德海被贬也可能与驿站有关,线索本就与驿站系统纠缠不清。一个“独眼老卒”,或许曾是驿卒,或许是退役的军士,可能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这其中风险依旧巨大。谁能保证这不是一个引她入彀的诱饵?

沈青君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埋入臂弯。疲惫、恐惧、迷茫、还有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弱光亮的激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想起了库房中那卷带着疑似血迹的文书,想起了周明葬身火海的惨状,想起了赵衡生死未卜的失踪……她已付出了太多代价,没有回头路了。

无论那老者是人是鬼,是善意还是阴谋,这“废驿残碑,独眼老卒”八个字,已成为她在这迷雾中,唯一能抓住的、具体的方向。

她必须去试试。

下定决心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站起身,重新躺回床上,匕首依旧握在手中。她知道,这一夜注定无眠,而明天的路,将更加艰难。

窗外,风雪似乎永无止境。

而那两声诡异的叩门声,和那八个字的谶语,将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指引着她,也或许……将她引向更深的深渊。

天,快亮吧。

洛州,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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