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将宋云扶和萧景轩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转达。
末了,他补了一句:“女主子让我不用再跟着她了。”
屋内烛火熠熠绰绰,沈砚卿眉骨微扬,淡漠语气夹着丝丝宠溺意味:“随她。”
周一和周二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永安郡主这是在和定王划清界线,主子心里应是很高兴吧。
“主子,今日下午在湖心亭,属下按女主子的吩咐,报复了户部和工部侍郎之子以及薛晏。
薛晏后来当众承认在贵妃赏梅宴冤枉了女主子,想求得女主子原谅,还说……”
夜一顿了顿,瞥了一眼沈砚卿神色,继续道:“还说想帮女主子。”
沈砚卿坐在桌案后,没有抬头,只是淡淡一句:“帮她什么?”
声音比料峭春寒还要冷上几分。
夜一莫名有些紧张,继续如实汇报:
“当时圣旨还未下,众人都认为女主子是假公主必死无疑,薛晏却说愿意帮女主子。
只不过女主子并未领情,薛晏也被老国公的人带回去领罚。”
周二看向夜一,诧异开口:“这薛晏因当年被永安郡主当众拒绝表白,之后一直和郡主不对付,为什么突然想帮郡主?”
他记性极佳,这件事也记得一清二楚。
“他不会是幡然醒悟,发现自己依旧心慕永安郡主吧?”
周二喃喃自语,全然忘记屋内众人皆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
此话一出,屋内一时陷入无言的安静,连带烛火的噼啪声也能听得分外清晰。
沈砚卿墨眸微阖,长睫在烛火映照上投下阴翳,面上神情波澜不惊。
无人知晓此刻他在想什么。
周一扯了扯周二的袖子,眼角嘴角一块抽动,周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那夜永安郡主替他家主子解合欢散后,他们这些属下也明白了一件事。
主子并不是不近女色,若是那夜不是永安郡主,而是别的女人,主子一定不会碰。
也就是说,永安郡主这个幼时救过主子的人,是主子唯一能接受的女人。
主子极有可能暗恋她……
周二咽了口唾沫,补救道:“主子,贵妃赏梅宴那日,户部和工部侍郎之子派人在冰湖的那座亭子上动手脚,还以顾承澜的名义约永安郡主到亭子。
宋月薇横插一脚,连累永安郡主为救她也跟着掉下冰湖。
事后,薛晏明知真相却污蔑永安郡主,动手在护栏上做手脚的人已被抓住,您看要如何处理?”
沈砚卿右手指节微动,覆上左手腕上压制体内寒毒的药香手串,手串珠子攒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眸光似浸着余冬冰雪:“把人送到工部尚书手中。”
周二颔首应下:“是。”
在贵妃赏梅宴开始前,工部尚书之子是负责修缮澄园的人,被人动手脚的亭子就属于澄园的一部分。
当时宋云扶贵为公主,在他儿子负责修缮没多久的澄园出事,皇帝南巡回来定然要追责。
如今宋云扶变成郡主,这件事依旧不能掀篇,如今只怕正在头疼,该如何向皇帝交代。
要是让工部尚书知道,是自己手下的侍郎之子与其好友坏他儿子前程,以他做事向来刻板严厉、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样一来,薛晏和他那两个好友就得直面圣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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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
萧景轩在约定地点等到了贴身侍卫竹青。
竹青出现时,借着月光能看清他灰色衣袍上沾了血渍。
萧景轩拧眉,看向胳膊受伤渗血的竹青,语气担忧:“怎么回事?”
竹青半跪抱拳,垂头复命:“请主子责罚!属下未能将信件送到宋姑娘手中,信件被守在忠勇侯府外的黑衣人劫走了。
属下与他们打斗时,看见其中一人不慎露出的魏王府腰牌。”
萧景轩攥紧拳头,“砰”的一拳砸在身旁的树身上,树被殃及晃了晃枝梢,撒撒落下枝头未化开的积雪。
积雪“啪嗒”一下子落在他身上,湿意浸透厚实衣袍侵袭肌肤,他却感觉不到分毫寒意。
身处困境不得摆脱的现实,和魏王派人劫信的嚣张气焰,都让他怒火中烧,百爪挠心般的恨意翻涌。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下愿以死谢罪!”竹青抬头说完,未受伤的胳膊动了动,从腰间摸出匕首。
萧景轩按在竹青的肩膀上,制止他的动作,“这件事不怪你,薛贵妃魏王母子早有准备,你能活着回来,我感到宽慰。”
此刻他面色平静,收敛了方才泄露出来的暴怒愤恨情绪。
事已至此,能用的人手已经不多了,他不能因此再折去自己的得力侍从。
“那宋姑娘那边……”竹青眼底划过担忧。
萧景轩阖了阖眼眸,心下稍稍松解一些:“月薇已和我互通心意,她聪慧过人又善解人意,定能理解我,等我回来。
等到了淮南,我会再给她写信,让人想办法送到她手中。”
前日在温泉庄子,月薇袒露她不愿抢已逝堂妹的婚事,但家中长辈因宁远侯府对祖父有救命之恩,十分看重和他家的婚事,才逼她同意重新定下的两家婚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此前未遇见心仪之人,只能听从家中安排等着嫁给不爱之人。
但自从遇见他,她的心里便只装得下他一人。·
月薇答应他,会和他一同想办法取消婚事,等着他来求娶。
如今他被薛贵妃算计,无奈远离洛京,相信月薇定然不会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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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郡主府。
屋外月色朦胧,薄雪轻舞,屋内暖炉热气腾腾。
宋云扶热得香汗淋漓,眼尾晕红,眸底润湿一片,望着那身姿端坐、清冷如谪仙般的男人,踉跄跌坐在他怀中。
她玉臂勾着男人的脖子,懵懵懂懂地撒娇:“热,阿扶好热,哥哥给我扇风好不好?”
男人垂眸,眸光似寒潭深雪般,不带半分情绪,也无情欲。
他淡声询问:“你的侍女呢?”
宋云扶歪头贴着男人冰凉的颈间肌肤,娇躯躁动不安:
“侍女……阿扶也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哥哥,阿扶好热,你身上好凉快啊,你让阿扶也凉快,阿扶给你留好吃的,好不好?”
终于,被她缠住的男人长睫微颤,应了一声:“好。”
木樨香和檀香交缠萦绕于鼻息间。
宋云扶被吻得迷迷糊糊,腰间被硬物膈应,抬手一扯,像是手串断裂的声响,数颗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