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2章

第二章

6.

只见百花楼那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的老鸨,正带着几个粗壮的龟公,死命撕扯着沈婉兮。

她的云鬓散乱,精心挑选的罗裙被撕开一道口子,发钗掉落在地,被慌乱的人群踩得不成样子。

“小贱人!赎身的银子还没给完就敢偷跑出来攀高枝?做梦!妈妈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老鸨的污言秽语响彻庭院,伴随着响亮的耳光,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几个龟公狞笑着上前,粗鲁地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地上拖。

沈婉兮哭得梨花带雨,挣扎着,却徒劳无功,所有的体面和娇弱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席间的宾客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无人上前。

上首的谢侯爷脸色铁青,浑身发抖,几乎要背过气去。

整个前院乱作一团。

谢泽卿冲上前,一脚踹开拉扯沈婉兮的龟公,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如刀般扫向老鸨:“滚开!”

那老鸨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却瞟向慢一步走来的我。

我站在廊下阴影里,微微颔首。

老鸨立刻像是有人撑腰,腰杆又挺了起来,叉着腰对谢泽卿嚷道:

“世子爷好大的威风!可这沈婉兮的卖身契还在我百花楼押着呢!”

“当初说好的赎身钱要在三月后付清!如今期限早过,赎身钱还没影呢!要我百花楼人财两空,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要么,世子爷您现在就把剩下的一千两银子替她付了,要么,我今天就必须把这逃奴带回去!”

被护在谢泽卿身后的沈婉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我,声音颤抖,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委屈:

“锦书姐姐……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们不是姐妹吗……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我轻笑出声,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站定在灯火通明处,看着这对苦命鸳鸯。

“害你?沈婉兮,我不继续当为你赎身的冤大头,就是害你了?你这心安理得、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练的炉火纯青。”

我的声音清晰冰冷,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听清。

“让我出钱替你赎身,你却毫无负担地来抢我的夫君?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江锦书!”

谢泽卿厉声打断我,眼神里是彻底的失望和愤怒:“你今天做的太过分了。”

“我过分?”

我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积压的所有怨毒在这一刻爆发。

想也没想,我随手抓起旁边案几上的一只茶杯,狠狠地朝着他砸了过去!

他没有躲。

茶杯砸在他胸口,温热的茶水浸透他华贵的衣袍,瓷片碎裂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口一刺。

随后,他弯腰,打横抱起瑟瑟发抖、几乎瘫软的沈婉兮,转身欲走。

“谢泽卿,你可要想清楚了,抱着她离开,你怎么向谢侯爷交代。”

他抱着沈婉兮经过我身边时,我开口问道。

谢泽卿脚步顿了顿,看向我,声音疲惫而冰冷: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闹得尽人皆知,让我和婉兮颜面扫地,身败名裂。江锦书,你做到了。所以现在,你开心了吗?”

我愣住了。

开心吗?

看着沈婉兮狼狈不堪、声名尽毁,看着谢泽卿当众难堪、心痛愤怒,看着这虚伪的宴席一片狼藉……

我应当开心的。

因为所有背叛我、伤害我的人,都不开心了。

可是……

开心的人,怎么会一边笑着,一边却止不住地流泪呢?

7.

宴席散后,满室狼藉。

谢泽卿带着沈婉兮离开后,我再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反倒是两天后,百花楼的老鸨,哭天抢地地寻到了我面前。

“夫人!夫人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世子爷派人围了我的百花楼!客人都被赶跑了,日日亏损,我这生意眼看就做不下去了啊!”

“沈姑娘的卖身契我已经双手奉给世子爷了,可他、他还是不肯罢休!再这样下去,我们全楼上下真要去喝西北风了!求夫人替我们求求情吧!”

我平静地听她哭诉完,说道:“知道了。你回去吧,你的百花楼不会有事的。”

老鸨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他要对付的人,从来都不是你,是我。”

我语气淡漠,心里却明镜似的。

谢泽卿如今在朝中根基日深,手段能耐早已非昔日可比,想要捏死一个百花楼,易如反掌。

他这般大动干戈,不过是在逼我低头。

既然他出招了,那我便去会会他。

我径直去寻了谢泽卿。

他正在书房,神色冷峻,仿佛早料到我会来。

“肯低头了?”

他抬眼看我,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两个条件。第一,去给婉兮斟茶认错。第二,点头允她入府,给她名分。”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面容还是我之前喜欢的模样,但是此刻在我心里却激不起任何波澜。

谢泽卿没听到我的声音,抬头看我,声音不由得顿了顿,说道:

“锦书,我知道你与旁人不同。但你别忘了,这里终究不是你所言的那个时代。在这里,你需守我的规矩。我既有本事让你安然做这世子夫人,自然也有的是手段,让你寸步难行。”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哦?若我偏不答应,你待如何?”

他目光沉静,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残忍:“夫为妻纲。在这里,我能对你做到何种地步,全看我对你的耐心还剩多少。”

好一个夫为妻纲,好一个看他的耐心!

我笑着点头,跟他去了沈婉兮暂住的小院。

果然,谢泽卿早已安排妥当,院里院外站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甚至还有几位看似很有身份的贵妇人,

显然他是想逼我在众人面前演一出姐妹和解、主母大度的戏码,全了他和沈婉兮的脸面。

我刚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探究、好奇,或许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期待。

沈婉兮站在中间,穿着一身素净却精致的衣裙,越发显得弱不禁风,她看着我,眼中含着泪,怯怯地唤了一声:“姐姐……”

我慢慢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我抬起手,干脆利落地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惊得满院鸦雀无声。

沈婉兮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甩了甩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日事多,忘了赏你这一巴掌,今日补上。”

“谢泽卿想让你入府?”我提高了声音,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清,“绝无可能。”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江锦书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还是这世子府的正经夫人一日,就绝无可能让一个出身百花楼的乐妓登堂入室,辱没门楣!侯府还要脸面,丢不起这个人!”

这话说出去,算是彻底将他们的脸面踩在脚底下了。

“江锦书!”

沈婉兮气得浑身发抖,那副柔弱面具彻底碎裂,尖叫着就要扑上来撕打我。

却被一旁的谢泽卿猛地拦下。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我身上。

“好,很好。”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江锦书,你够狠。”

说完,他不再看我,揽着几乎瘫软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己的沈婉兮,转身决绝离去。

8.

再次见到谢泽卿,是在几日后的家宴上。

他倒是长了记性,没让沈婉兮出现在我眼前,免得彼此难堪。

席间气氛沉闷,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

谢侯爷放下银箸,重重叹了口气,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逡巡,最终试图打圆场:

“泽卿,不过一个女子,打发得远些便是。何必为此伤了夫妻和气?你们二人,还如从前一般过日子,不好吗?”

谢泽卿闻言,面色骤然冷了下去。

他亦放下筷子,声音里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父亲,此事不必再提。从前就是太过顺她心意,才纵得她今日无法无天。今日,我不会再退。”

他转向我,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既在此间,便该守此间的规矩。江锦书,你该学会大度,而不是永远指望别人来迁就你。”

对,他跟我的矛盾,从来都不只是一个沈婉兮。

而是他不愿意再顺着我了,他要让我顺应这个时代,顺应他。

沈婉兮,不过只是他教化我的一个由头罢了。

谢侯爷看着他的态度,不由得摇了摇头,半晌才疲惫地望向我,语气缓和了许多:

“锦书,你是个通透孩子。你且与我说句实话,你……当真就容不下一个沈婉兮?”

我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侯爷,绝无可能。”

听到我说这句话,谢泽卿一甩袖子,起身径自离去。

谢侯爷沉默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压低了声音:

“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不如……和离吧。”

他见我神色未动,继续道:

“你放心,此事是泽卿对不起你。我会收回予他的一切权柄产业,让他好好清醒清醒!虽然你不再是我侯府的儿媳,但我认你作义女,往后必定风风光光,为你再择一门更好的亲事,定寻个肯事事顺着你心意的郎君。”

我看着他眼中真切的关怀,心中微暖。

我深知,谢侯爷儿子众多,真不缺谢泽卿一个。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哪个儿子的去留,而是这死水般的深宅里,难得有几个能让他真正开怀的人。

而我,恰巧算是头一个。

只可惜,谢泽卿从未看明白这一点。

他以为握在手中的权势地位是他自己的能力,却不知那不过是侯爷一念之间可以予取予夺的东西。

“多谢侯爷厚爱。”我微微颔首,语气感激却坚定,“这份心意,锦书记下了。和离,我会的。”

我话锋一转,眼中掠过一丝冷意。

“但不是现在。”

“他们一个负心薄幸,一个忘恩负义,此刻想必正觉得苦尽甘来,情比金坚。我若此刻痛快放手,岂不是太成全了他们?”

“我不能让他们这么高兴。”

9.

而谢泽卿见谢侯爷并未再强硬阻拦,便自以为得了默许,认为整座侯府只剩下我一人还在不识趣地反对。

而他大约觉得,我一个人的意见,无足轻重。

于是他不再顾忌,竟直接带着沈婉兮登堂入室,仿佛她已是这府邸名正言顺的半个主人。

每一次我看见沈婉兮穿着不属于她的绫罗,戴着过分精致的首饰,在我眼前故作姿态地晃过,我便绝不会让她如愿。

摔杯掷盏、冷嘲热讽不过是寻常,我闹得毫不体面,每一次都意图将她的伪装和得意撕扯下来,踩进泥里。

谢泽卿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我当众让沈婉兮下不来台后,

他攥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至僻静处,眼底是浓浓的不解与疲惫:

“江锦书!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怎么就……永远学不会乖顺一点?”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仰头直视他,眼中没有半分退让:

“学乖?谢泽卿,你听好了,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称心如意!”

他闻言,脸上竟浮现出一种近乎荒谬的怒气,仿佛所有过错皆源于我:

“若不是你如此倔强偏执,丝毫不肯转圜,我又何至于被逼的做到今日这个地步!我们之间,又何至于此!”

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直接笑出了声。

“呵……倒成了我的不是?是我逼着你背弃誓言?是我逼着你与她暗通曲款?谢泽卿,你真是越来越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我的嘲讽彻底激怒了他。

他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眼中那丝试图教化我的意图彻底转为冰冷的对抗。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看看,究竟谁能拗得过谁!”

他不再试图让我接受,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与我对着干。

不过几日,侯府便开始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仆从们忙碌穿梭,一派喜庆景象。

他竟然真的要开始操办婚事,要风风光光、明媒正娶地将沈婉兮迎进侯府大门。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谢泽卿的选择,无人能挡。

即便那个人,是我。

10.

而我也早已为他们备下了一份厚礼。

就在侯府内外张灯结彩、宾朋满座,即将要拜堂的吉时,一阵铿铿锵锵的锣鼓丝弦声却在府门外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雇来的几个说书弹唱艺人,就在那大红喜字高悬的门口,摆开了场子。

他们不说才子佳人,不唱英雄传奇,专挑那百花楼里的香艳秘辛,将沈婉兮那点不愿人知的过往,编成一段段活色生香、跌宕起伏的段子,高声唱诵。

那些词句句句不提沈婉兮名讳,可那出身、那经历、那时间地点,桩桩件件都对得上。

说她是如何不满恩客吝啬,如何周旋于多位“恩主”之间,又如何自诩奇货可居,将百花楼当作待价而沽的青云梯……

在她攀上高枝、嫁入高门的大喜之日,这些污糟往事被赤裸裸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成了最刺耳的贺礼。

府内的喧闹欢笑声渐渐止息,所有宾客都竖起了耳朵,神色各异,交头接耳。

谢泽卿脸上的笑意僵住,瞬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猛地看向身侧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沈婉兮显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身体剧烈一颤,猛地自己掀了盖头,脸色煞白如纸,尖声叫道:

“污蔑!这都是污蔑!泽卿,是有人要害我!是江锦书!一定是她!”

可此刻,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谢泽卿眼底的疑虑和惊怒已然种下。

他这等心高气傲之人,怎能容忍自己竟成了一个妓子众多入幕之宾中的一个,甚至可能只是她算计里的一环?

“闭嘴!”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声音冷得刺骨。

他立刻挥手遣心腹之人:“去查!给我彻查清楚!”

京城这块地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秘密。

往日不过是谢泽卿被和我之间的对抗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如何逼我屈服,从未真正分神去细究沈婉兮的底细。

如今他存了心要查,那些曾被刻意忽略或掩盖的痕迹,便迅速而清晰地浮现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比说书人口中的唱词更加不堪。

查证的结果送回他手中时,他怒不可遏,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为了这样一个女子,背弃誓言,忤逆父亲,与结发妻子反目,成了全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有的羞愤和怒火,顷刻间全数倾泻到了沈婉兮身上。

他当即下令,毫不留情地将她送回了百花楼,并严令侯府上下,谁再敢接济她半分,便是与他作对。

沈婉兮彻底傻了。

她以为自己终于攀稳了高枝,之前重回百花楼待嫁时,对着昔日畏惧的老鸨和龟公,没少摆世子宠妾的架子,颐指气使,刻薄刁难。

如今她失了势,再度落回那吃人的地方,老鸨岂会给她好果子吃?

往日积怨一并爆发,等待她的,可想而知是何等凄惨黯淡的光景。

而我,只是冷眼旁观。

她不是一直觉得,没有我多管闲事的庇护,她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过得更好吗?

那就让她亲自看看,彻底失去一切庇护后,她究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11.

等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我也累了,向谢泽卿提出了和离。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冷嘲热讽,只将一纸早已备好的和离书平静地推到他面前。

谢侯爷亦在同一日对外宣告,与谢泽卿断绝父子关系,收回其名下所有侯府产业与恩荫。

一夜之间,他不仅声名扫地,更失去了曾依仗的一切。

他无法接受,尤其无法接受在我面前如此惨败,输得一塌糊涂。

那点可笑的自尊与傲气,驱使他迫切地想要找回面子,

想要证明即便没有侯府,没有我,他谢泽卿依然能凭自己东山再起,将我乃至所有看轻他的人踩在脚下。

他将所有希望押注于朝堂,急于做出惊天建树,好挽回颓势,狠狠打所有人的脸。

可越是心急,越是方寸大乱。

他太想赢,太想证明自己,以至于判断连连失误,行事也失了往日的谨慎与章法。

最终,他捅了一个天大娄子。

一着行差踏错,不仅未能建功,反而触怒天颜,引得龙颜震怒。

圣旨降下,言辞厉斥,昔日风光无限的世子爷,转眼成了戴罪之身,被削去所有官职功名,判了流放千里,即日启程。

他从云端彻底跌落泥沼,速度之快,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所有的野心、不甘和那点可怜的面子,终究都成了一场荒唐闹剧。

谢泽卿流放的那日,让人传话,说想要见我一面。

但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回绝了。

之后的日子,和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说书,赚钱,日复一日。

虽然有着谢侯爷的庇护,但我也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所以,每日除了说书,我便是寻找着怎么回现代的法子。

终于在三年后的一日,我找到了回去的法子。

再睁开眼,我便顺利回到了现代。

那些在古代的日子,随着我逐渐融入现代生活,便也只是黄粱一梦罢了。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