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聿礼懒散的半躺在单人沙发上,侧着身,一双长腿交叠着搁在前面的小圆桌上,他搭在扶手上的手里捏着一杯酒,波棱形的杯子将他指尖覆盖的暗影拉得修长。
谁懂,当他一眼将孟晚栀给盯住的时候,那一刻于她而言的救赎感。
她晃着虚浮的步子跑过去,结果估算错了距离,一下子摔他膝盖上。
“呵……”
先前说话的那位,调侃道:“行这么大礼呢,聿哥你吓着她了?”
裴聿礼淡眸一抬,黑眸内冷浸浸的。
收回脚,叠着作二郎腿。
孟晚栀总算从尴尬里稍微缓过来一点,她是真的腿软,反正脸也丢了,干脆也不捡了,她揪着男人的裤腿,跪着挪了几步,趴到他腿上去。
抬起头,“总裁,有人追我,你让我在这儿躲一会儿,好不好?”
男人指尖盖着杯口,薄冷的眸子自上而下顺到她脸上,“不好。”
“就一会儿,求求你……”
“砰”一声巨响,门被大力踹了几脚,“小婊子,我知道你躲在里面,赶紧给我滚出来!”
“敢砸老子,等我把你拽出来,今晚上在床上做死你!”
孟晚栀浑身抖索了下,抓紧男人的裤腿,手指根根嵌紧,拧出了褶皱,还无意识间,不知轻重的狠掐他大腿肉。
燕迟瞅着都觉着疼,可他家聿哥恁是脸色都没变一下。
他打算去把门口的人赶走,可刚一起身,裴聿礼一个眼神扎过来,“坐下。”
语气跟训狗似的。
燕迟半抬着屁股,犹豫了一下,闷不吭声的坐了回去!
有情况啊!
孟晚栀快要撑不住了,但是晕也得要在确认得到庇护后再晕,她这时候倒是想起来白天在办公室里威胁裴聿礼的那副嘴脸了。
嫌弃他的时候还站着,结果晚上就在他腿边跪着。
她又嫌自己窝囊又拼命咬牙挤出半分清醒来,“你听见了,我是被李总给带过来的,为了项目要把我送人,求你了,护我一下好吗?”
男人嘴角轻佻,溢出一声凉薄的笑来。
他轻微的挪了下脚的方向,孟晚栀就跟着趴过来,半个身子死死的摁在他腿上,水雾般的眸子盯着他看。
哪有半点求人的样子。
有恃无恐的,真特么给惯的!
裴聿礼肩膀下压,拿酒杯的手弯曲着撑在腿上,他越是靠近,眼底的冷意便越是清晰,冷得人牙关打颤。
“孟晚栀。”
“嗯!”她眼里溢出希望来,“在呢,我在呢!”
他下一句话,下刀子似的:“滚出去。”
孟晚栀的脸,一秒僵化。
裴聿礼抖了下膝盖,把她从腿上给抖了下去。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原本撑在他腿上的手肘,就这么直直的杵到地上去,duang的一声巨响,骨骼上的疼痛酥麻一般快速的蹿遍四肢。
她以一种类似于朝圣一般的虔诚跪姿,在他脚下,维持了两分钟。
呼痛声死死的噎嗓子眼里,浑身麻木,倒是把晕感给砸没了一点点。
燕迟默默掏出手机,用腿弯遮掩着,露出镜头。
“咔擦”。
他可看见了啊,人家小姑娘摔下去的时候,聿哥伸手了,他是要扶的。
他要扶一个女人。
女的。
母胎单身29年的人,被鬼给附身了!
“裴聿礼!”
孟晚栀一缓过来,跳起来就嚷了一句,骂骂咧咧的话都怼到嘴边了,结果身子都没站直,又发软的跪了回去。
本该气势汹汹指着他鼻子骂,一秒切成她赖在地上胡咧咧的乱戳空气。
“你员工遭遇潜规则了,你居然袖手旁观!”
“Litera就是这么把职员送到合作伙伴的床上去,来达成合作是吗?”
“丧不丧良心!”
裴聿礼眉心延伸至额角的青筋,乍然突了突。
牙关紧咬,以至于侧脸覆了层凛冽的冷意。
半响,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来。
“呵。”
“孟晚栀,狗胆儿挺肥啊,求我护你,就这个态度?”
“谁要你护了!”
孟晚栀声音里塞了块泡胀的海绵似的,声音嗡嗡的颤出来,当她抬手用力抹眼角的时候,才发现她是哭了。
裴聿礼扣着酒杯的手,猝然收紧。
“我自己来……”
孟晚栀爬起来,明明怕得发抖,眼泪串珍珠似的“啪嗒”往下掉,慌乱擦眼泪的姿势多少有些狼狈了,却偏要抹清醒视线,到处找了一圈,然后把桌上的红酒给抓了起来。
一扬手,砸在桌上,瓶身拦腰碎开,酒撒了一地。
燕迟蹭一下站起来,心好痛,“我的酒,我从我家老爷子酒窖里偷出来的康蒂,我都没舍得喝一口,被她给砸了,哎呀!”
“坐回去。”裴聿礼一脚踹人小腿上。
燕迟偏不。
“京郊的高尔夫,送你。”
“好嘞!”燕迟识趣的又把屁股放回去了。
他刚才近距离眼熟了下,这个突然闯进来胡闹的小丫头,和上次喝醉了往聿哥腿上坐的是同一个人。
那难怪了。
孟晚栀还不知道她砸了一瓶酒,裴聿礼拿球场去赔,她砸了酒瓶子后,嘴里还在喃喃着“我自己护自己”,结果看见手心里血糊拉呲的,视线越发模糊。
“血……”
“我、我晕血?”
下一秒,两眼一黑,真晕了过去。
落地之前,裴聿礼捞着她的腰,给抱到腿上来。
低头,下巴堪堪抵着她额头上,那一圈短绒的胎毛上,蹭得他心里异样的悸动了下。
他稍怔。
而后轻微的往后仰头,黑眸半垂,视线敛在她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上。
哭得还挺好看。
泼没撒起来,把自己给吓晕了。
就这点出息。
他扶着她小腰,抬眼盯着一旁托着腮,一脸傻狗相的燕迟,“不嫌吵吗?”
燕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包厢门又被人踹了几脚,骂挺脏的话传进耳里,他忽然悟了。
捋了一把侧刺的短寸头,伸展着肩膀走出去。
拉开门,一脚揣在蒋总的大肚子上。
“哪来的脏东西,小爷的门都敢踹?”
蒋总正在逼服务员开门,飞来一脚,把他给踹懵了,李总扶他起来,结果在看清站门口的人时,脸上因酒精和怒意给逼红的脸,肉眼可见的退温。
吓到惨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