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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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东宫书房内。

朱标和常茂,常升,蓝玉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不相让。

朱标更是被常茂给怼的浑身发抖。

他是国之储君,自幼被教导仁恕之道,何曾被人如此当面顶撞过?

“放肆!常茂!蓝玉!

你们眼中还有没有君臣之分!”

朱标猛的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孤如何持家,如何对待髮妻嫡子,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今日之事,孤自有决断,陛下也已处置,你们在此喧哗咆哮,成何体统!”

若是寻常臣子,被太子如此呵斥,早已惶恐请罪。

但常茂正在气头上,蓝玉更是功高勋著、性子桀骜之辈,岂会被他轻易吓住?

“决断?什么决断?”

常茂梗着脖子,声音比朱标还大,

“就是把行凶的恶奴杀了,然后各打五十大板?

我妹子差点被人毒害的事就这么算了?

那姓吕的贱婢现在还在自己宫里好端端地躺着吧?

太子殿下您的决断就是如此公正吗?”

“你!”

朱标气得手指发颤,

“吕氏是否有罪,尚需查证。

岂能因一老奴之行便妄加论断。

孤岂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查证?还要如何查证?!”

常升也忍不住了,冷声问道,

“毛指挥使都已验明正身,那被褥就是毒物。

张嬷嬷是吕氏心腹,没有吕氏指使,她敢吗?

她图什么?

太子殿下,您是真看不明白,还是故意不想看明白?”

蓝玉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朱标还在试图用需要查证这类官话搪塞,心中更是失望,他知道不下猛药不行了。

他上前一步,不再看朱标,而是对常茂常升说道:

“茂哥儿,升哥儿,看来太子殿下自有章程,我等外臣确实不便多言。

既然东宫如此危险,连太子妃娘娘都能被人下毒而无人能做主,我等继续留在此地也是徒惹殿下心烦。”

他话锋一转,冷声说道:

“不如这样,我等这就去禀明陛下和皇后娘娘,奏请开恩!

将太子妃娘娘接回开平王府将养。

王府虽比不得东宫富丽,但至少安全。

绝不会有那等浸了毒药的被褥送到娘娘床上。

也省得太子殿下为难,既要维护侧妃颜面,又要应付我等这些粗莽武夫!”

此言一出,不仅是朱标,连常茂常升都愣了一下。

接回娘家?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

对太子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但常茂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以退为进,更是彻底撕破脸皮的最后通牒。

他立刻大吼道:

“对!接回去!

我现在就去求见陛下。

我妹子不能再待在这狼窝里了。

今天能下毒,明天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英儿护得住一次,护不住次次!

这东宫,我们高攀不起!”

说着,常茂竟真的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朱标猛地一声暴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接回常氏?

这要是真发生了,他朱标的脸面往哪里放?

满朝文武会如何看他?

天下人会如何议论?

父皇和母后又会如何震怒?

更重要的是,蓝玉和常茂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醒了他。

是啊,今天能下毒,明天呢?

这次侥幸被英儿撞破,下次呢?

难道真要等常氏被害死,他才来后悔吗?

难道真要逼得常家和自己彻底决裂吗?

“都给孤站住!”

朱标颤抖的吼道。

常茂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朱标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说道:

“常氏是孤的髮妻,是父皇亲册的太子妃,是雄英的母亲。

她自然留在东宫,哪里也不去。”

“今日之事,孤绝不会姑息!

谋害太子妃,乃是十恶不赦之大罪!

无论涉及何人,一查到底,绝不宽贷!”

他终于做出了承诺!一个明确的、不再含糊其辞的承诺。

“毛镶已然介入,孤会立刻督促亲军都尉府,宫正司,并会同宗人府,彻底清查此事。

所有相关人等,一律严加审讯!

若……若真查实吕氏与此事有涉……”

朱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极其复杂的痛苦之色,但最终还是咬牙说道:

“孤,定当依律严惩,给太子妃,给常家,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番话说完,朱标仿佛虚脱了一般,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用手撑住了书案才稳住身形。

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

常茂、常升和蓝玉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要的就是太子这个态度。

一个明确的态度。

至于接常氏回府,本就是施加压力的手段,既然太子已经妥协,他们自然见好就收。

蓝玉率先拱手说道:

“太子殿下英明!

既如此,臣等便拭目以待!

望殿下莫要忘了今日之言!”

常升也拱手道:

“臣等鲁莽,惊扰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但为了妹子安危,臣等不得不如此!”

常茂哼了一声,虽未再说什么,但脸上的怒意明显消退了不少。

朱标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的说道: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

孤需要静一静。”

“臣等告退!”

三人行礼,转身大步离去,来时如狂风,去时亦如雷霆,留下满室狼藉和心力交瘁的太子朱标。

而同一时间,吕府。

吕本在听完秀儿带着哭腔的禀报后,脸色瞬间变的铁青一片。

“废物!蠢货!”

吕本恼怒的将茶杯给扫落在地,

“我千叮万嘱,在宫里要隐忍,静观其变。

她怎么敢的?

不仅被人抓到把柄,竟然还被陛下知道了?”

秀儿被吓得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吕本他不是气朱雄英的狠辣,也不是气朱元璋的偏袒,而是气自己女儿的愚蠢。

朱雄英刚从鬼门关回来,陛下和太子的愧疚正浓的时候,自己往刀口上撞?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朱元璋的态度。

仅仅是罚俸、跪诵《宝训》?这简直是明晃晃的纵容。

陛下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皇长孙的地位,不容丝毫动摇。

他吕本苦心经营多年,将女儿送入东宫,又精心栽培皇孙朱允炆,博取贤名,岂能因为这突然杀回来的小子而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吕本猛地站起身,对瘫软在地的秀儿厉声喝道:

“滚回去!

告诉娘娘,给老夫安分待在宫里,哭也好,病也罢,就是别再有任何动作。

若再轻举妄动,坏了大事,休怪老夫不认她这个女儿!”

秀儿连滚带爬地跑了。

吕本在书房里来回走动几个来回之后,猛地停了下来。

“备轿!”

他朝门外沉声喝道,

“去韩国公府!”

……

韩国公府。

吕本的轿子落在角门,递上名帖后,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被老管家引着,穿过层层庭院,来到一间光线略显昏暗的书房。

李善长披着一件厚实的锦袍,正坐在暖榻上,就着一盏昏灯翻阅着一本古籍。

“吕大人深夜到访,老夫有失远迎了。”

李善长看着吕本有些疲惫的说道。

吕本顾不上寒暄,草草一揖,便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

“韩国公,出大事了!

东宫剧变,您可知晓?”

李善长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了吕本一眼,淡淡的说道:

“老夫闭门养病,耳目闭塞。

只隐约听闻,皇长孙殿下似乎受了些委屈,陛下召去宽慰了一番。

怎么,另有隐情?”

吕本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这应天府哪有能瞒过他的事?

但他此刻有求于人,只得压着性子,将秀儿所述之事,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

“韩国公,那小儿如此猖狂,视宫规礼法如无物,当着太子之面擅杀宫人。

陛下却如此轻描淡写,这般袒护。

长此以往,东宫岂有宁日?

允炆那孩子,性情仁弱,将来如何自处?

这大明江山,若交到如此暴戾之徒手中,岂非国之祸事?”

李善长只是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吕本说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吕大人,言重了。

皇长孙殿下历经大难,性子刚烈些,也是常情。

陛下教导孙辈,自有圣裁。

我等臣子,岂可妄议?”

“韩国公!”

吕本见他说话的滴水不漏,更是焦急,

“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您是我大明柱石,开国元勋,难道就忍心见朝纲紊乱,那小儿祸乱东宫?

那小儿今日敢杀嬷嬷,明日就敢……他如今对吕氏和允炆已恨之入骨啊!”

李善长抬起头,看着吕本说道:

“吕大人,你想让老夫做什么?

去向陛下进言,严惩皇长孙?

以什么名义?

说他为母报仇,杀了个奴婢,杀错了?

还是说陛下罚得太轻了?”

吕本一时语塞。

李善长轻轻哼了一声,有些嘲讽的继续说道:

“吕大人,关心则乱。

你女儿的心思,老夫或许能猜度一二。

但你要明白,陛下之心,深似海。

他今日重罚,才是真的坏了皇长孙的前程。

不罚,恰恰说明,陛下心中,从未动摇过。”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得吕本透心凉。

“可是……可是允炆……”

“皇孙允炆,贤名在外,陛下亦是喜爱的。”

李善长直接打断了他,

“但有些东西,不是靠‘贤名’就能得来的,更不是靠妇人手段能争来的。

今日之果,皆是往日之因。

吕娘娘,当初行事,未免过于急切了。”

吕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李善长这话,分明是点破了吕氏可能对常氏乃至朱雄英做过什么。

书房之中陷入到了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李善长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吕大人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皇长孙殿下性情如此刚猛,非国家之福。

陛下虽圣明,亦需忠臣时时提醒匡正。”

吕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又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急切地看向了李善长。

李善长却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那卷古籍上,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

“陛下春秋正盛,太子殿下亦正值壮年。

有些事,远未到定数之时。

皇长孙殿下毕竟年幼,这世间,意外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这句话让吕本心中的希望又升了起来。

“韩国公的意思是……”

“老夫没什么意思。”

李善长合上书卷,端起了旁边的药碗,示意送客,

“老夫只是病体缠身,感慨人生无常罢了。

吕大人,夜深了,请回吧。

记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当下,一动不如一静。

唯有‘静’,方能看清路,也才能……等来风。”

吕本对着李善长深深一揖:

“多谢韩国公指点迷津!

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善长不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已然温凉的汤药。

吕本退出书房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再度关闭的书房大门,心中一阵冷笑。

老狐狸果然还是老狐狸,既想借刀杀人,又不愿脏了自己的手。

但是没关系,只要有了方向,他吕本,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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