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科学技术大学，坐落在首都远郊的一片广阔区域。
这里没有市中心的繁华，只有一栋栋功能性的教学楼、实验楼和一眼望不到头的林荫道。
秦川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站在校门口。
“夏国科学技术大学”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这里就是他未来四年的战场。
也是他通往星辰大海的第一个中转站。
他没有让父母送，一个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里。
报到的流程很简单，刷身份证，领校园卡，拿宿舍钥匙。
整个过程，负责接待的学长学姐脸上都没有太多热情的笑容，更多的是一种“快点搞定，我还要回去做实验”的麻木。
这很夏科大。
秦川的宿舍在三号楼，物理学院的男生宿舍。
四人间，上床下桌。
他到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两个人了。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正在埋头组装一台看起来就很复杂的电脑，桌上堆满了各种零件和电路板。
另一个是个胖子，正躺在床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用平板看动漫，嘴里还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你好，我叫秦川。”秦川主动打了声招呼。
正在组装电脑的眼镜男头也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胖子倒是从床上探出头，看了一眼秦川，又看了一眼他手里那本全英文的《费曼物理学讲义》，嘴里的薯片都忘了嚼。
“卧槽，哥们儿，你就是秦川？”胖子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秦川有点意外：“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啊！今年的省状元，750的总分考了716，谁不认识你啊！”胖子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我叫张伟，你叫我胖子就行。这位是李默，一个沉迷代码的死宅。”
那个叫李默的眼镜男终于抬起了头，扶了扶眼镜，冲秦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低头捣鼓他的电脑去了。
“别理他，他就那样。”胖子凑过来，小声说，“对了，川哥，你真是神人啊！我听说你物理是满分？那卷子难得要死，我连最后一道大题的题目都没看懂。”
秦川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
他的行李很简单，几件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全是书。
当他把一本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专业书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在书架上时，胖子张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量子色动力学》《超弦理论》《M理论导引》……
“川……川哥，你这……都是你现在看的书？”胖子说话都结巴了。
“嗯，随便看看。”秦川说。
胖子没有回话。他默默地把自己桌上那本《C++从入门到放弃》往里面推了推。
人比人，气死人。他总算明白自己和状元之间的差距，大概隔了一个宇宙。
很快，第四个室友也到了。
是个很高很帅的男生，穿着一身名牌，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和这间朴素的宿舍格格不入。
“大家好，我叫周浩。”他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声音很有磁性。
胖子立马凑了上去：“你好你好，我叫张伟。”
“周浩？这个名字有点熟……”李默突然开口了，“你是不是拿了今年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金牌的那个周浩？”
周浩有些意外，随即谦虚地笑了笑：“运气好而已。”
胖子张大了嘴，看看周浩，又看看秦川。
一个高考状元，一个物奥金牌。
他感觉自己误入了神仙窝。
“我就是个废物。”胖子欲哭无泪地躺回自己的床上。
秦川对这些并不在意。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就拿着校园卡，去了图书馆。
夏科大的图书馆，是一栋巨大的球形建筑，充满了未来感。
里面很安静，只能听到翻书的沙沙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秦川找到了天体物理学的区域。
他看着一排排直抵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种他听过或者没听过的著作。
他感觉自己像掉进了米缸的老鼠。
这里是天堂。
他抽出了一本关于黑洞熵的专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一坐就是一下午。
直到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他才意犹未尽地合上书。
回到宿舍，胖子张伟正在跟周浩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所以说，明日香才是永远的神！绫波丽那种三无少女有什么好的？”
“你不懂，绫波丽的萌点就在于她的神秘感和破碎感。”
看到秦川回来，胖子立刻转移了阵地。
“川哥，你回来了！去哪了？”
“图书馆。”
“又去看书了啊？真刻苦。”胖子感慨道，“对了，晚上班级有聚餐，辅导员在群里通知了，你去吗？”
“不去。”秦川的回答很干脆。
他放下书，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整理下午看到的内容。
“别啊川哥，去呗。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以后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胖子劝道，“而且我听说，我们物理学院的女生质量，是全校最高的！”
秦川手上的笔停顿了一下。
女生。
这个词让他想起了苏洛。
也想起了赵老师的话。
“也要多跟同学交流，谈个恋爱什么的。”
他心里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没有意义。
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东西没看完。”秦川拒绝了。
胖子还想再劝，被周浩拉住了。
“算了，人各有志。”周浩看了秦川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点探究，“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晚上，胖子和周浩勾肩搭背地去聚餐了。李默拒绝了社交，继续和他的代码奋战。
宿舍里只剩下秦川和李默两个人，一个敲着键盘，一个写着公式，互不打扰。
秦川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黑洞，奇点，信息悖论……这些迷人的概念，让他忘记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门被推开。
胖子张伟和周浩满身酒气地回来了。
“川哥……你还在学啊……”胖子走路都走不稳了，“我跟你说……我们班的班花……绝了……叫什么……林……林薇……”
秦川没有理他。
胖子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发出了雷鸣般的鼾声。
周浩倒是没怎么醉，他走到秦川旁边，看了一眼他本子上的东西。
“你在研究彭罗斯的奇点定理？”周浩问。
秦川这才抬起头。
“嗯。”
“这个定理在经典广义相对论的框架下是成立的，但如果考虑到量子效应，奇点可能并不存在。”周浩说，“霍金的无边界设想，就是一种尝试。”
秦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个花花公子的奥赛金牌，对理论物理有这么深的理解。
“你看过《时空的大尺度结构》？”秦川问。
“看过，霍金和埃利斯合著的那本。”周浩点点头，“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弦论里的解释，奇点可能是一种时空相变。”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讨论了起来。
从奇点定理，到宇宙监督假设，再到最新的圈量子引力理论。
这是秦川第一次和同龄人进行这种级别的对话。
他发现周浩的知识储备和思维深度，完全不亚于他。甚至在某些领域，比他更前沿。
这就是夏科大。
一个怪物云集的地方。
秦川心里没有嫉妒，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兴奋。
他不再是那个在小镇中学里孤独奔跑的人了。
在这里他有对手，也有同伴。
他们的征途，都是星辰大海。
讨论到最后，周浩忽然问：“秦川，你这么拼命学这些，是为了什么？”
秦川沉默了。
“为了保研？为了出国？还是单纯的兴趣？”周浩追问。
秦川摇了摇头。
他看着窗外深邃的夜空，轻声说：“为了去见一个人。”
周浩愣住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答案。
“一个……很重要的人？”
“嗯。”
秦川没有再多说。他合上笔记本，准备去洗漱。
周浩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高考状元身上，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孤寂感。
原来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一个遥远的目标。
一个具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