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快疯了。
短短一天之内,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沦为了全天下的笑柄。
皇后跑了。
龙椅被当了。
他还收到了一封内容为“床伴而已”的休书。
每一件,都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皇帝,尊严扫地。
“封锁全城!挨家挨户地给朕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妖后给朕找出来!”
乾清宫里,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禁军和京兆府的官兵倾巢而出,整个京城被搅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然而,三天过去了,李潇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赵恒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拿宫里的下人出气,一时间,皇宫上下,人人噤若寒蝉。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异姓王萧策的王府里,却是一片悠闲。
萧策正坐在自家后院的凉亭里,手里把玩着一张薄薄的银票。
一百两。
他面前的石桌上,赫然摆着那张被当掉的紫檀龙椅。
九龙盘踞,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个手下匆匆来报:“王爷,我们的人跟丢了。那位……出宫的娘娘,买了一只烧鸡后,就彻底没了踪影。”
“跟丢了?”萧策挑了挑眉,不但不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有意思,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一个能悄无声息地从皇宫里偷出龙椅,又能在大索全城的情况下轻易隐匿身形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王爷,那龙椅……”手下看着那烫手山芋,有些发愁。
“留着。”萧策摆摆手,“这可是她当给本王的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派人继续暗中找,找到了不必惊动,也别上报。只需盯着,确保她的安全。我倒要看看,她拿了这一百两,究竟想干什么。”
萧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绝不会就此销声匿迹。
一百两银子引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李潇潇当然没想过销声匿迹。
她用剩下的银子,在京城一个僻静的巷子里,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夏天正好乘凉。
她没急着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买了笔墨纸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了埋头创作。
穿越前,她除了是历史博士,还是个在网上写过几篇爆款同人文的写手。
现在,专业对口了。
她要写的,是一部以皇帝赵恒为原型的纪实体小说。
书名,她都想好了——《我当暴君那些年》。
她奋笔疾书,写得酣畅淋漓。
李潇潇在博士论文里,研究过无数关于赵恒的野史和起居注。
她知道他幼年时因为被太后关在黑屋子里,所以极其怕鬼,晚上睡觉必须点满蜡烛。
她知道他少年时还尿过床,被当时的太傅抓住把柄,狠狠羞辱过。
她知道他登基后为了显示威严,故意装作喜欢看血腥的斗兽,其实私下里看到血就会反胃。
她还知道,他最宠爱的贵妃,背地里偷偷给他戴了好几顶绿帽子,他却毫不知情,还把人家当白月光。
这些被掩盖在正史之下的、带着温度和糗味的细节,被李潇潇用一种极其辛辣又诙谐的笔调,写进了话本子里。
话本以皇帝的第一人称“朕”来叙述,读起来代入感极强。
“朕今天又砍了一个大臣的头,唉,其实朕也不想,但他们总是不听话,朕有什么办法?朕也很烦恼。”
“昨晚又打雷了,朕吓得躲在龙被里一晚上没敢动。幸好没人发现,不然朕的威严何在?”
“贵妃今天又对朕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朕决定把江南新进贡的东珠赏给她。只要她开心,朕就开心。”
写完第一卷,李潇潇吹干墨迹,满意地笑了。
光写出来还不够,得让它传遍大街小巷。
她想到了一个人——萧策。
恒通当铺是萧策的产业,京城最大的书坊“翰墨斋”也是萧策的产业。
找他合作,最合适不过。
李潇潇换上一身男装,戴上帷帽,将稿子送到了翰墨斋。
她没暴露身份,只说是“一个朋友”所作,想试试水。
稿子很快被送到萧策手上。
萧策只看了两页,就笑得前仰后合。
“怕鬼?尿床?”他拍着桌子大笑,“这他妈是哪个天才写的?比御史台的折子精彩多了!”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稿子,绝对出自那个当龙椅的“小太监”之手。
除了她,没人有这个胆子,也没人有这个脑洞。
“印!”萧策当即拍板,“给我用最好的纸,用最快的速度印出来!定价便宜点,让全京城的人都买得起!”
他吩咐掌柜:“如果这位作者再来,奉为上宾,她有什么要求,一律满足!”
三天后。
一本名为《我当暴君那些年》的薄薄册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京城各大书坊和街头小贩的摊子上。
起初,大家只是被这个耸人听闻的书名所吸引。
“暴君?这是在说当今圣上?”
“嘘!不要命了!”
但好奇心终究战胜了恐惧。
当第一个人偷偷摸摸买回去,一口气读完,然后震惊地分享给朋友后,这本话本子,就以一种病毒式的速度,火了。
彻底火了。
“哎,你看了吗?《我当暴君那些年》!绝了!”
“看了看了!里面说皇上怕鬼,晚上寝宫亮得跟白天一样,原来是真的啊!”
“何止啊!还说他小时候尿过床呢!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最喜欢贵妃那段,写得太真实了,就跟咱们皇上亲口说的一样,那种又爱又患得患失的感觉,啧啧。”
从茶楼酒肆的说书人,到深宅大院的妇孺,再到官署里偷偷传看的小吏,几乎人手一册。
话本子里的各种“皇室秘闻”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
皇帝赵恒的形象,从一个高高在上、神秘威严的君主,瞬间跌落成一个有点可笑、有点可怜、脾气还特别差的“普通男人”。
人们在背后议论他,嘲笑他,甚至……同情他。
当一个人不再被畏惧,他的权威,便开始崩塌。
李潇axx坐在自家院子的槐树下,听着墙外传来的、孩童们嬉笑着念诵话本子里的段子,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茶香清冽。
她知道,这盘棋,她走对了。
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