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脱离身体后，系统让我留在原地看一会。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三个人，在看到我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后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似乎是在疑惑我为什么要这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沈思柔先一步走上来，她轻轻推了我的身体一下，问我为什么躺在这里。
但我的身体温度已经开始下降，她颤抖着探我的鼻息，突然扑通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将我的身体抱进怀里颤抖着哭求：“老公，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老公！”
悦悦也迈着小腿跑到我面前：“爸爸，你看看悦悦，悦悦以后都会听话的！”
“你看看悦悦啊！”
这两个人哭的悲戚，但我只觉得吵闹。
“系统，这几个人抱着我哭什么？我觉得好烦啊！”
系统笑了笑，打开了离开的通道。
最后它和我说：“这是让你看给没失忆之前的自己的，宿主，再见。”
紧接着，我就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睁开眼，我就已经躺在了一个小巷子里，身旁有一个怯懦的小男孩不断的往我嘴里塞馒头渣，时不时还念叨：“吃饱了就不会死了，吃饱了就不会死了。”
他见我睁开眼，吓得后退一步，连忙藏起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我手脏，但馒头是干净的。”
我上下打量着他，岂止是手脏，整个人都跟在泥里打了滚一样。
我冲他招手：“小朋友，你过来。”
他走近，我才看清了他。
很瘦，皮包骨，就连小朋友该有的天真灵动都没有。
我怕吓到他，轻声询问：“你的家人呢？”
他眼神木讷，摇了摇头：“我没有爸爸妈妈。”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拉起他的小手：“跟我走，好不好？”
小男孩很警惕，确定我不会伤害他之后才把手递给我。
我先带他洗干净，买了身新衣服，又带着他去吃了东西。
最后才去警局查档案，看看有没有哪家走失了小孩。
确定这个孩子真的没有人要之后，我火速提交了领养的材料。
然后蹲下来将小男孩抱到怀里：“你没有家人，我也没有，那以后我们就做一家人好不好？”
他还很小，还不懂家人的意思。
我稍微简化了一下我的说法：“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下一秒，小男孩猛的扑进我怀里，嚎啕大哭。
“爸爸，我终于有爸爸了！”
我眼眶一热，连忙抱紧他。
领养手续下来那一天，我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随我姓裴，叫裴峥。
因为在另一个世界攻略成功，回到了这个世界我已经有了足够财富自由的钱财，但我还是开了一家卖童装的小店。
不为了卖衣服，只为了能时时刻刻把我的小峥打扮成小王子。
小峥在我的关怀下越来越开朗，每天都要黏在我身边甜甜的叫我爸爸。
我们一起游历世界，感觉每天都很快乐。
可系统突然出现。
它说那边的世界快要崩塌了，希望我能回去看一看。
我已经不记得在另一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但系统字字恳求，甚至开出了丰厚的条件。
我点头答应下来，只是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带着小峥一起去。
系统也答应下来，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5.
我和小峥站在了我离开前看到的那个树墩面前。
树墩处已经长出了新的枝丫。
小峥拽着我的衣服：“爸爸，这是哪啊？”
我刚想摇头，就听到一道不可置信地声音。
“叙言？”
我扭过头去，对上了一双喊着眼泪的双眼。
还没等我说话，从不远处冲来一个小女孩，她猛的推开小峥死死拽住我的衣服：“爸爸，我就知道你没死！你是回来看我的对不对？我好想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这个小女孩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
我没有心思听，猛的推开了她冲到摔倒的小峥面前，轻轻将小峥抱在怀里：“宝贝，你有没有事？摔疼了吗？”
小峥一向坚强，但这次却委屈的哭了出来，他紧紧拉着我的衣角：“爸爸，她也是你的孩子吗？”
小女孩尖叫一声：“什么叫也，只有我才是爸爸的孩子！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和我抢爸爸！”
听见这话，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冷冷地看向她：“小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叫我爸爸，而且我只有小峥这一个儿子，不存在他和你抢爸爸的事情！”
听见我的话，小女孩的眼泪成串落下，她小小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爸爸！我才是你亲生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认我！”
“我是悦悦！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我帮着姨父所以还在生我的气？我保证，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爸爸，你别不要我！”
“你才是最爱我的，爸爸，姨父对我不好，只有你对我好，我真的很想你！”
小峥还小，他拉着我的手，天真发问：“爸爸，她的意思是谁对她好，才是她的爸爸吗？但爸爸就是爸爸，为什么她会觉得一个姨父会对她比爸爸好呢？”
我亲了亲他的脸蛋，将他抱进怀里：“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小峥这么聪明的。”
随后我看向悦悦。
“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
“但你既然能因为别人对你的好就抛弃我，想来你也是不爱我的，你只是贪恋我对你无怨无悔的付出而已。”
“我既然决定遗忘，那说明我真的伤透了心，决定不再要你了。”
悦悦的双眼陷入痛苦的迷茫，她无助地看向沈思柔。
沈思柔的表情也很沉痛。
她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询问：“那我呢，叙言，你也不要我了吗？”
6.
沈思柔眼眶发红，周身萦绕着悲伤和颓靡的气息。
她想伸手牵我，却被我厌恶的躲开。
没有办法，她只好颤抖着开口：“没关系，你全都忘了，那我们重新开始就好，没关系的。”
说完她就安排人把小峥从我怀里抱走，说要带他下去休息。
沈思柔和悦悦就围在我身边不停打转，叽叽喳喳和我说我从前在这里的生活。
可我只担心我的小峥，终于忍耐不下去打断了他们：“我儿子呢？被你们弄哪去了？”
沈思柔顿了顿，又开始介绍起她家的一草一木，看见这颗樱桃树墩后脸上浮现了一抹暖意。
“你最喜欢吃樱桃，最开始每次都要在樱桃园里呆好多天才肯回家，我很想你，所以就在家里种了樱桃树，为的就是能让你在家也能体会到摘樱桃的乐趣。”
“我问你，我的儿子在哪？”
她说的那些我一点都不记得，我只想要我的小峥。
沈思柔的脸上涌现无穷无尽的痛苦，她将一旁满脸泪水的悦悦抱起来：“叙言，你看看悦悦的眼睛和你的眼睛长得多像？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她了呢！”
“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小男孩，我们也可以继续养着，但你不能不要我和悦悦啊。”
她一直絮絮叨叨的，我不耐烦的打断她：“我的记忆里只有小峥一个儿子，根本没有你们母女。”
悦悦嚎啕大哭，沈思柔轻轻颤抖着，下唇都被她自己咬出血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相爱了七年，我为你放弃家产，你为我不顾性命。”
“这些足够刻骨铭心的经历，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的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恐慌，紧紧抓着我的手，像是生怕我变成蝴蝶飞走。
我用力挣脱开她，毫不留情的揭露了我是一个攻略者的事实。
“我虽然失忆了，但我明确的知道我是一个攻略者，说白了，我就是来这个世界赚取你的好感值的。”
“系统和我说我爱上了你，所以执意为你留在这个世界，可后来我又要回到自己的世界。”
“你知道那有多痛苦吗？”
“我会渐渐失去视力，听力，味觉，嗅觉，触觉，然后在无尽的荒芜中死去。”
“我没了记忆，不会再恨你，但我知道我曾经因为你吃过苦，自然也不会再爱你。”
沈思柔的脸一点点变苍白，她的目光一点点失去光芒。
应该是在回忆我死去前的反常吧。
忽然，她又哭又笑：“原来那时候不是你不想理我，是已经看不到听不到了啊。”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时候，但我也不好奇，随手拉了一个佣人问清楚小峥的位置后，抛下悔恨不已的母女二人离开。
7.
我找到了小峥，想要带他走，可是管家却严严实实的堵在门口。
“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放您出去。”
我理解他，毕竟他也是拿工资办事的，所以被软禁的怒火就顺理成章的转移到了沈思柔的头上。
第二天，我抱着小峥在一阵喧嚣中醒来。
拉开窗帘向下看去，原本的樱桃树墩已经被挖走，种上了一颗新的，坠着红彤彤果实的樱桃树。
亲自埋土的沈思柔抬头看向我，激动的朝我挥手：“叙言，快下来摘樱桃！”
我淡淡的撇过头，对上小峥迷蒙的视线轻笑：“宝贝，是外面的动静吵醒你了吗？”
说着，我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小峥摇了摇头：“爸爸，我想吃樱桃。”
我愣了愣，拿起衣服给他穿上：“那我们去楼下摘。”
到了楼下，沈思柔冷着脸继续给樱桃树埋土，只是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眸亮起。
“叙言你看，这颗樱桃树是我去樱桃园里找到的结果最甜的一颗，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说着，她伸手摘了几个下来，讨好的塞到我手里，顺手还给小峥塞了几个。
小峥看见我手里的樱桃瘪了瘪嘴，然后抬手就把他手里的樱桃朝着沈思柔的脸扔了过去。
“坏人！你欺负爸爸！”
“爸爸最讨厌樱桃了！他樱桃过敏你都不知道，还说爱爸爸，坏人！”
沈思柔听见这话脸色一白，连忙看我：“怎么会呢？叙言你不是最爱吃樱桃了吗？”
我露出讥诮的目光，冷声道：“怎么，从前你见我吃过樱桃吗？”
沈思柔想说当然，但在回忆中却找不到我吃樱桃的画面。
她喃喃道：“怎么会呢？你明明最喜欢摘樱桃了！”
我也有些疑惑，所以叫了声系统问了问。
系统轻笑一声：“你樱桃过敏，从来都不吃樱桃，爱吃樱桃的是沈思柔母女两个，你为了让他们吃上新鲜的樱桃，年年都去采摘园摘不少回来，做果酱，樱桃甜品，这些东西都进了他们母女两个的肚子啊。”
沈思柔还在回想，我冷着声音将系统的话复述一遍。
“沈思柔，你现在想起来我摘的樱桃都给谁吃了吗？既然在你口中，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为什么你连我樱桃过敏都不知道？”
沈思柔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腕，却被我躲开。
她低下头，仿佛在忏悔：“对不起叙言，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认错，以后我会重新了解你的！”
说着，她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好像这些话感动了她自己。
我冷眼看着，只见她越说越激动：“你会原谅我的吧？从前你那么爱我，樱桃过敏都会为我去摘樱桃……”
对上我清冷的视线，她伸出手指发誓：“如果以后我对你不好，我天打五雷轰。”
听到这里，我终于笑了。
“发誓？怎么，从前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没有发过誓吗？可你爱上别人的时候不照样没有事？”
“不要再演了，你早就已经不爱我了，你爱的只不过是那个愿意为你无怨无悔付出，包容你所有错误的男人而已。”
“当初我能果断的离开你，说明我早就已经后悔和你在一起。”
“现在的我，看到你更恶心。”
“我希望你赶紧让我和小峥离开，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们母女两个！”
我说了无数的狠话。
沈思柔的泪一滴滴汇聚成河，她终于意识到，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回心转意了。
所以努力勾起了一个笑容。
“叙言，我知道你怨恨我，但无论如何，悦悦是你的亲生女儿，明天又是她的生日了，能不能，陪她过完生日再离开？”
沈思柔低声恳求，我还是答应了。
8.
悦悦一路上都很激动，眼睛不断的看向我。
“爸爸，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开心，今天开心一些好不好？”
“我为什么不开心？”
悦悦愣了愣，脸色渐渐白下来不肯告诉我。
看她的表现，我大概也猜到了一点。
沈思柔笑出声，缓解尴尬的气氛：“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好提的。”
“叙言，你愿意陪好好过生日，她真的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从前我工作忙，能陪你们父女二人的时间少之又少，以后不会这样的。”
“如果你愿意留下，你会是我心里的第一位。”
沈思柔又开始倾诉自己的心声了。
我冷着脸，抬手捂住了已经睡着的小峥耳边，让他能安安心心睡一觉。
沈思柔像是看不出我的厌烦一样，仿佛要将这辈子的话都说尽了。
直到到了餐厅，她才能安静下来。
餐厅内盛开着无数瑞典女王，小峥看见这么多花瞬间醒了神，他拉着我：“爸爸，是你最喜欢的花花！”
我确实很喜欢这种花，可沈思柔送的，我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餐厅内很安静，菜和蛋糕全部端上来之后只有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峥还很小，到了陌生的地方难免兴奋。
跑着跑着就没了影子，我有些紧张，沈思柔安慰我：“没事的，我包场了，这里不会有陌生人进来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让悦悦去看看。”
她话音落下，悦悦就站起身朝着小峥的方向跑过去。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两个孩子刚刚碰头，从不远处冲出来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抓住了两个孩子的头发。
吓得两个孩子嗷嗷哭了起来。
我心脏骤缩，巨大的恐慌淹没了我。
我咬着牙，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峥，生怕一错眼他就出了什么事。
男人看着手里的两个孩子疯狂大笑，他冷冷盯着我：“妹夫，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
“死而复生，你说如果把你送到实验室的话，会不会被切片研究？”
我遏制住心慌，努力镇定：“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宋怀安愣了愣，拽着悦悦的头晃了晃：“这才是你亲女儿吧？”
悦悦的眼神可怜又充满希望的看着我，我冷冷撇开：“我不是你妹夫，自然也没有女儿。”
“哈哈哈哈，沈思柔，你看见了吗？人家根本就不认这个女儿了！”
“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把我赶出家门！害得我只能靠给人刷盘子生活！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姐夫，要好好照顾我！可你却事事把我放在第一位，我喜欢上你我有什么错？”
“你不也是喜欢我的吗？”
宋怀安越说越激动，手渐渐松了力度。
我看准时机，眼疾手快的将小峥夺了回来。
他一时愣神，还没等反应过来，沈思柔将悦悦也抱在了怀里。
两个孩子都吓傻了。
宋怀安尖叫着让沈思柔嫁给他，可沈思柔之前狠狠扇了他一嘴巴就叫人把他送进了警局。
小峥哭的嗓子都哑了，我抱着他在怀里轻生哄着，一旁的悦悦看见这一幕委屈的颤抖。
“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说你只有一个儿子？”
沈思柔也一脸伤心：“叙言，这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真的能对她这么狠心吗？”
我腾出手来摸了摸悦悦的头，轻声跟她道歉：“对不起，但这里所有人都会不顾一切的救你，但能不顾一切救小峥的，只有我。”
我看向沈思柔，冷漠开口：“从前的事情我全部都不记得了，这次回来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这个世界不会崩塌。”
“对于你们，以及我从前的生活，我不想回忆起来，以后的生活，也不想再和你们产生交集。”
说完，我抱着小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沈思柔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动了动嘴，却再也不敢开口留下我。
我带着小峥离开了这座城市，在另一座城市买了房子，做起了小买卖。
挣不了多少钱，但非常惬意。
小峥在这里也交到了新朋友，每天都很开心。
等我再次听到沈思柔母女二人的消息是在电视上，他们用我和小峥的名字创立了一个专门帮助孤儿的基金会。
在发布会上，两年未见的女人有些沧桑，悦悦也长高了不少，走了少女的轮廓。
他们说，成立这个基金会是因为我和小峥，她们做了伤害我的事，希望这些能弥补一二。
小峥瞪大眼睛：“爸爸，是那个阿姨和姐姐！可为什么小峥的名字会出现在电视上？”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因为她们做错了事，想让我们原谅她们啊，小峥会不会原谅她们？”
小峥眼神坚定，他握着我的手：“不会！”
“如果伤害过一个人后，一句道歉就能抹平，那也太简单了！”
我笑出声：“爸爸也是这么想的，伤害就是伤害，不会随着时间而抹平的。”
余光中，一大一小的身影落荒而逃，留在门口的，只有一束精美包扎的瑞典女王。
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值得侵占我的心神。
我随手把花扔进垃圾桶里，高声喊了一声：“小峥，回家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