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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春宫偏殿的窗棂外,几株芍药开得正艳,嫣红的花瓣映着殿内昏黄的烛火,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滞涩。苏清漪端坐案前,对着一局残棋出神,指尖拈着枚黑子,久久未曾落下。案几上摆着的晚膳早已凉透,青瓷碗里的青菜蔫软发黄,几片零星的肉丝混在其中,一看便是被克扣下来的残羹冷炙。

“才人,这内府局也太过分了!”云鬟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气得眼圈发红,“仗着有刘贵妃撑腰,就敢这么苛待您!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怎么吃得消?”

苏清漪淡淡抬眸,将黑子轻轻落在棋盘的死角,语气平静无波:“急什么,棋才刚刚开始,胜负还未可知。”她心中清楚,刘贵妃这是记恨御花园的旧事,故意让内府局克扣她的份例,想让她在宫中难堪。可在这深宫里,越是艰难,越要沉得住气。

正说着,门外传来小宫女怯生生的声音:“苏才人,尚衣局送新制的春衫来了,请您查验。”

云鬟心中一动,这个时辰送来衣物,倒是有些蹊跷。她快步走到门口,接过尚衣局宫女递来的朱红木匣,假意翻看了几下春衫,指尖却在衣匣底层摸到一卷细小的纸笺。她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将纸笺藏入袖中,对那宫女道:“衣物完好,劳烦姐姐跑一趟了。”

待宫女离去,云鬟立刻关上门,将纸笺呈给苏清漪:“才人,您看这个!”

苏清漪展开纸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清隽有力,却刻意写得潦草,显然是怕被人认出:“刘贵妃贴身宫女翠儿与侍卫张勇有私,每旬三夜,更漏子时,西苑竹林。”

短短一句话,却让苏清漪瞳孔微缩。她抬眸看向云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即快速将纸笺凑到烛火旁,看着它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才人,这是…谁送来的?”云鬟压低声音,满脸好奇。

苏清漪唇角微扬,露出一抹难得的浅笑,语气笃定:“还能有谁?那位在御花园出手相助的萧编修,这是给我们送来了回礼。”她原本只是让云鬟暗中打探萧彻的底细,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通透,还主动递来了这样一份沉甸甸的“见面礼”。

“果然不是寻常人物!”云鬟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有了这个把柄,看刘贵妃还敢不敢随意刁难我们!”

苏清漪却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三日后,按宫中惯例,低位份嫔妃需前往刘贵妃的翊坤宫请安。苏清漪特意换上了尚衣局送来的新衫,月白色的面料上绣着细密的缠枝纹,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清雅。刚踏入翊坤宫,就感受到了满殿的低气压。

刘贵妃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东珠手串,见苏清漪进来,眼皮都未抬,语气带着假意的关怀:“苏妹妹近日气色看着不大好,可是宫中份例不够用?委屈了自己?”

这话明着是关心,实则是讽刺她失了依仗,连份例都被克扣。周围的几位嫔妃纷纷低下头,忍着笑意,等着看苏清漪的笑话。

苏清漪却不以为意,微微躬身行礼,语气柔柔的:“劳贵妃娘娘挂心,妾身一切安好。只是近日听闻西苑竹林的夜莺啼鸣甚美,夜夜都忍不住起身观赏,故而睡得晚了些,气色才略有不佳。”

她话语一顿,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刘贵妃身后站着的翠儿。翠儿本就心不在焉,被她这一眼扫过,顿时脸色煞白,双手微微颤抖,连手中的茶盏都险些打翻。

“说起来,”苏清漪语气轻缓,像是在闲聊家常,“这宫中规矩森严,最忌讳的就是不守本分、坏了规矩的人。毕竟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若是坏了规矩,怕是要受重罚的,贵妃娘娘说是不是?”

刘贵妃何等精明,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见翠儿神色慌张,再联想到苏清漪话里有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狠狠瞪了翠儿一眼,眼神中满是警告。她本想再刁难苏清漪几句,可此刻却怕苏清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摆了摆手:“妹妹说得是,宫规确实该严守。既然妹妹身子不适,便先回去歇息吧,不必在此久候了。”

苏清漪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恭谨:“谢贵妃娘娘体恤。”说罢,便从容地转身离去。

回到长春宫,云鬟忍不住问道:“才人,您为何不直接揭发翠儿?那样一来,刘贵妃定会严惩她,也能出一口恶气!”

苏清漪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芍药花,缓缓道:“握在手里的把柄才是真正的把柄。一旦揭发了翠儿,刘贵妃顶多责罚她一顿,转头就会派另一个心腹来盯着我,反而得不偿失。”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今这样,翠儿心怀畏惧,定会收敛许多,而刘贵妃也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对我们下手。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云鬟恍然大悟,敬佩地看着苏清漪:“才人英明!”

苏清漪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翰林院的方向,眼神复杂。那日御花园的急智解围,今日这份恰到好处的把柄,萧彻的每一步都走得精准而巧妙。他就像一个藏在暗处的棋手,不动声色地布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她带来转机。

“萧彻…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她低声自语,心中充满了探究。这个寒门出身的状元郎,身上似乎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与此同时,翰林院的值房内,萧彻正在整理刚送来的文书。一个小太监装作路过,悄悄塞给他一张折叠的字条,低声道:“萧大人,宫里来的。”

萧彻不动声色地接过字条,待小太监离去后,才缓缓展开。上面只有三个字:“多谢,已收。”字迹娟秀,正是苏清漪的手笔。

他微微一笑,将字条凑到油灯旁焚毁,纸灰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这条宫墙内外的暗线,总算是稳稳搭上了。而这盘搅动大雍朝堂的棋局,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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