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阁内，数百名新晋外院弟子盘膝而坐，空气中弥漫着困惑与期待交织的微妙氛围。前排几名弟子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和我们想的修仙不太一样啊？”
“不是说好了御剑乘风，掐诀引雷吗？怎么在教我们……习武？”
讲台之上，一位身如山岳、气血充盈的金丹长老声如洪钟，正在讲解各类兵器的特性。他虽收敛了灵压，但那久经沙场般的迫人气势，仍让一众弟子心生敬畏。
“记住！”长老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一张张稚嫩面孔，”兵器越是极端，就越要懂得持正中庸！”
“剑，仅以锋刃伤人，看似轻灵，实则最重心境平和，分寸得当。”
“刀，霸道刚猛，一往无前，但最忌能放不能收，过刚易折！”
“枪，乃百兵之王，长兵之帅，点、刺、扎、拦，变化无穷，却也最受地形所限！”
这时，一名胆大的弟子举手发问：”长老，既然枪是百兵之王，为何传说中只有剑仙，却无枪仙？”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正色道：”其实也有，只是不出名罢了。”他比划着解释：”想象两人在山巅对峙。一人执剑，白衣胜雪，是不是仙气十足？但若你持着一杆比人还高的长枪，枪尖寒光凛凛，动不动就要把人挑飞捅穿的样子……”他做出凶狠的突刺表情，”是不是稍失仙家气度？”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引得满堂哄笑，连带着先前的困惑也消散不少。
沈南秋坐在人群中，初听觉得荒谬，细想却觉其中自有道理。她侧目一看，身旁的苏婉早已神游天外，双手托腮，眼中闪着憧憬的光芒，显然已沉浸在自己仗剑天涯的幻想中。
又一名弟子起身，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长老，我们既修仙道，为何还要研习这些凡俗兵器？”
长老神色一肃，洪亮的声音压下所有杂音：”正因你们修的是仙道，才更要精通兵器！”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金丹之前，你们无法神念化剑，以气护体。现在所学的法术都需要凝神掐诀，属于中远程手段。若被敌人近身，法诀未成而刀已及颈，届时该如何？”
“武道，就是你们在未能以道法护身之前，最后也是最可靠的屏障！”
这番话语掷地有声，让所有弟子都陷入了深思。
“今日回去，好好思考你们要主修何种兵器，以及——理由！”长老最后宣布，”明日此时，根据你们的选择和理由，分配兵器研习班级。”
阁内顿时议论纷纷。苏婉回过神来，兴奋地摇晃沈南秋的手臂：”南秋！你听到了吗？我要选剑！必须是剑！你呢？”
沈南秋任由她摇晃，目光却已飘向远方，开始认真思索属于自己的选择。
……
百草苑内，灵植繁茂，药香与泥土的清新气息交织。
沈南秋直起身，拭去额角的细汗。她们刚照料完一片娇贵的”月影草”，即便是最简单的松土、引泉，也需全神贯注。她看向身旁同样鼻尖沁汗的苏婉，无奈道：”你又不缺这三颗下品灵石，何苦来受这份累？”
苏婉正小心清理指尖泥土，闻言抬头，脸上是罕见的认真：”不一样。生活上花的，是爷爷给的零用。但修炼用的每一块灵石，都必须是我自己挣的。”她扬起下巴，带着几分骄傲，”我苏婉，可不是离了家族就寸步难行的二世祖。”
沈南秋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褪去稚气、露出坚韧本色的少女，心中触动，轻声道：”是我失言了。”
苏婉立刻恢复活泼模样，凑近问道：”对了，你想好选什么兵器了吗？要我说，选剑最合适！”
沈南秋却缓缓摇头，目光深远：”我想选枪。”
“枪？”苏婉愕然。
“嗯。”沈南秋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要握住什么，”这世道，能强一分，便绝不能弱一分。”
她脑海中闪过引气入体前的挣扎，闪过凌楚月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笑容，闪过”根值低劣”的现实，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这条路上，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勘破现实的执拗。剑走轻灵固然飘逸，但枪更长，更直，更能在险境中率先刺出生路，更能将”靠自己”这三个字，牢牢握在掌心！
苏婉望着沈南秋眼中那簇沉静燃烧的火焰，一时忘了反驳。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平日里温和的师姐，骨子里藏着怎样一股不屈的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