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出院后的第三天，江屿川回到了工作岗位。筑境设计工作室的办公室里，他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设计师，这是你要的施工进度表。”苏清禾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他桌角，声音温和。
江屿川抬起头，接过文件：“谢谢。”
苏清禾注意到他眼底的疲惫，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您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关心。”江屿川勉强笑了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苏清禾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看得出来，江屿川这几天状态很差，但她知道分寸，不会过多打探别人的私事。
下午三点，江屿川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是陈律师的来电。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走向茶水间。
“陈律师。”他接起电话，声音平静。
“屿川，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了，发到你邮箱了。”陈律师的声音专业而沉稳，“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江屿川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开邮箱。附件里是一份长达十页的离婚协议。他快速浏览着，目光最终停留在财产分割那一栏：
“一、位于景秀园小区的房产归夏知柚所有，剩余银行贷款由夏知柚承担；
二、车牌号×××的大众朗逸轿车归江屿川所有；
三、夫妻共同存款八万元，江屿川分得三万元，夏知柚分得五万元；
四、江屿川放弃其他财产权益。”
陈律师在电话那头解释道：“按照法律规定，婚内财产应该平均分割。但你主动放弃了部分权益，考虑到房产是你们婚后共同购买，虽然首付你出了大部分，但既然你自愿让步…”
“没问题。”江屿川打断了他，“就这样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陈律师才开口：“屿川，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这套房子是你这几年的心血，而且按照现在的市场价，你放弃的这部分权益可不是小数目。”
江屿川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声音很轻：“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不休。”
他想起当初和夏知柚一起看房时的情景。那时他们刚结婚，手头并不宽裕，跑遍了全城才选中这套八十九平米的小两居。签合同那天，夏知柚兴奋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终于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如今，这个家就要不属于他了。
“那好吧。”陈律师叹了口气，“我稍后联系夏女士，安排你们见面签协议。”
挂断电话后，江屿川在茶水间站了很久。窗外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一阵眩晕。
这段婚姻，真的要结束了。
……
而此时，夏知柚正在幼儿园里带着孩子们做游戏。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但她却心不在焉。
自从那天从医院负气离开后，江屿川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她试过打电话，但始终打不通；发微信，消息前面总是带着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知柚老师，你看我画的小兔子！”一个小女孩举着画纸跑到她面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夏知柚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女孩的头：“画得真好看。”
可她心里却在想，江屿川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她跪下来求他吗？
放学后，她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餐桌上还放着前几天她买的外卖盒子，厨房水槽里堆着未洗的碗碟。这个曾经温馨整洁的家，如今变得凌乱不堪，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她瘫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打江屿川的电话。依然是关机。
“江屿川，你真有本事就别回来！”她对着空气喊道，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几分凄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激动地拿起来，却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有些失望地接起电话。
“您好，是夏知柚女士吗？我是陈明律师，受江屿川先生的委托，想跟您约个时间见面，谈谈离婚协议的事宜。”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夏知柚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离婚协议？”
“是的。江先生已经委托我拟好了离婚协议，希望尽快与您见面协商相关事宜。”陈律师的语气公事公办。
夏知柚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又放松下来。她太了解江屿川了，这一定又是他欲擒故纵的手段。他怎么可能真的舍得离婚？不过是想逼她低头认错罢了。
“好啊，什么时候见面？”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心想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两点，在建设路的上岛咖啡馆，您看可以吗？”陈律师问道。
“可以，我会准时到的。”夏知柚爽快地答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要穿什么衣服。
挂断电话后，她在客厅里转了个圈，心情突然明朗起来。她就知道，江屿川离不开她。这次见面，他一定会像往常一样，先低头认错，然后他们就能和好如初。
至于离婚协议？不过是他吓唬她的把戏罢了。
第二天，夏知柚特意请了半天假。她精心挑选了一件江屿川最喜欢的淡蓝色连衣裙，化了精致的妆容，还去理发店做了头发。
看着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她满意地笑了。这样的她，江屿川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她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咖啡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小口小口地喝着，心里已经开始排练待会儿要说的话。
“等他道歉，我就原谅他。”她心想，“不过不能太快答应，得让他长点记性。”
她甚至开始计划和解后要去哪里吃饭庆祝。就去他们常去的那家川菜馆吧，江屿川知道她最喜欢那家的水煮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点整，江屿川准时出现在咖啡馆门口。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神色平静，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夏知柚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准备好接受他的道歉，准备好告诉他她这些天有多想他。
然而，江屿川在她对面坐下后，并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开口认错。他只是默默地将文件袋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夏知柚看着文件封面上那几个醒目的黑体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离婚协议书》。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屿川。而他，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咖啡馆里飘着轻柔的音乐，但夏知柚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