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蒋清清父亲想要夺下我手机，可为时已晚。
我挂断，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
“警察马上就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俩农村穷鬼，怎么讨回公道！”
“你、你……”
男人气得伸出食指，指着我不停打哆嗦。
我作势挡开他的手，没好气道。
“没素质，不知道指人很不礼貌嘛！”
死对头看着我，露出得意笑容。
“乔爽，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蒋清清被你打成这样，等鉴定完伤势，就等着吃牢饭吧！”
男人一听，转了转眼珠发问。
“还要鉴定伤势?”
得到确定答案后，他明显急了。
“我们不验伤，我们现在就走！”
“好好的大闺女，让外人看光身子验伤，这传出去，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说完，他俩拉着蒋清清就往门口走。
迎面撞上前来的女校医。
校长和颜悦色安抚道。
“大哥，你不用担心，这些学校都考虑过。”
“过来的医生是女性，不会对孩子的名誉造成损坏的。再说，孩子现在受伤挺严重的，先让医生好好看看。”
女人上前，拉住校长手。
“校长，你的好心我们领了。”
“但是人言可畏呀，我们都知道验伤的是女医生，但万一别人乱传瞎传，你让清清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我也是女人，在村子里，那些人的唾沫钉子都能把人砸死。”
校长笑笑，并不觉得严重。
“大姐，你想多了。清清是新时代女性，学习成绩又好，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儿，在村里过一辈子的。”
其他人也都围上来劝说。
此时，蒋清清突然晕倒，女校医赶紧把她推进旁边的医务室。
男人砸吧了下嘴。
“作孽啊，真丢不起这人，老婆子，咱们走。”
刚一转身，警察到了。
“接到报警电话，刚刚是谁打电话自首的！”
死对头指着我，率先搭话。
“就是她，今天无缘无故打人。”
“房间里也有监控，整个过程都清清楚楚拍下来了，你们可以仔细察看！”
满手血红，也证明了我刚刚的暴行。
我没有反驳，点点头。
警察又开口问道。
“受害人和家属呢？”
校长毕恭毕敬走了过去。
“受害人刚才晕倒了，校医正积极救治，旁边这两位是受害人的父亲母亲。”
“警察同志，学校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我身为校长，尽职尽责，一直在现场，才避免了暴行……”
警察并没有听完校长言论，转而走到我身边。
“说说吧，为什么打人？”
6
我脸上没有一丝惧怕，隔着人群，指了指蒋清清的父母。
“我为什么打人？你们应该问他们。”
声音不大，却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
“乔爽，你自己打人，干嘛赖在她父母头上?”
“难不成，是这两个可怜的农村父母，碍着你的眼了。”
“面对警察你就不要再狡辩了，蒋清清都被你打晕了。刚才的气势去哪了？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警察也皱着眉头。
他们查看了刚刚的监控录像，语气异常严肃。
“你叫乔爽是吗？好好交代，不要耍花招！”
“还是说，你想在警局里谈？！”
话落，房间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都想知道我会做怎样的狡辩。
女校医恰巧从医务室出来。
“不对劲，她不是被打晕的。”
“为了受害人的生命安全，我建议送到三甲医院，做更加深入的检查。”
蒋清清父母却连连摆手，露出非常为难的样子。
“医生啊，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们农民一年到头种点地，收入太少了，哪有什么闲钱去三甲医院检查。”
“就连我生病，也是拖到吐了血，才舍得来大医院看看。”
“警察同志，这个案子我们不报了，我们撤案。”
人群中，已经有学生疑惑。
“蒋清清父母也太奇怪了，女儿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着钱。”
“对呀，哪有亲生父母看到这种情况，还会主张主动撤案的呀?”
我看着警察，开口道。
“所以我说，要想查清楚打人真相，还是好好问问他们俩。”
我又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里面有十万块钱，不需要他们俩花一分钱，蒋清清的检查费用，我全包了。”
警察看着他们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大哥，大姐，既然已经报了警，而且这件事情已经不单纯是民事纠纷，我们必须要查明原因。”
“况且，受害人已经满18了，就算撤案的话，也需要她清醒后再做决定。”
看着蒋清清拉去医院，我内心的一块石头彻底落了下来。
心里默默祈祷，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
“清清，你一定要没事啊。”
7
病房外，医生进进出出。
蒋清清父母互相递着眼色，不多久，男人突然倒地。
女人惊呼。
“哎呦，老头子犯病了！”
“不行啦，我们得赶紧回医院救治，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让我怎么活啊！”
医院建议就地医治。
女人却狠狠拒绝。
“不行，老头子一直在那边的医院治的，换医院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多收检查钱，而且你们的医术我还不放心呢。”
她说着，扶起男人就走。
众人也不好说什么，看他们打上了一辆车。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只是冷笑。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躲开了吗？
没走一会儿，医生声色紧张的出来了。
“谁是受害者家属?”
我忙迎上去，解释道。
“她家属已经离开了，我是她舍友，跟我说是一样的。”
医生摇了摇头。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我担心的事情会发生。
“受害人身上的外伤倒没什么大碍。”
我静了眼眸，我学过武术，知道怎么用力，这点倒是没有担心。
可医生接下来的话，让我瞳孔地震。
“受害人还有其他伤害，我们查到她下体严重撕裂，并伴随出血。”
“而且，受害人严重营养不良、贫血，突然晕倒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
“我们还初步检测到，她的精神状态可能不太好，具体还要等她清醒后再做全面检查。”
医生吧啦吧啦说着，我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
有一万只苍蝇，嗡嗡作响。
蒋清清的情况，居然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警察敏锐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也皱起眉头。
我大口喘着粗气，扶着墙壁试图站稳，可双腿怎么都不听使唤。
我和蒋清清从大一入校开始就很投缘。
她成绩优异，待人谦和。
而我不学无术，脾气暴躁。
我们俩成为好朋友，其实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过，相处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主动跟我聊过她的父母家庭，也很少在我面前跟家里通话。
我只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可能不太好。
但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像她这种如花一样的温柔姑娘，肯定是在爱里滋养长大的。
就算物质条件不好，精神世界一定是富足的。
这个学期，我像往常一样跟蒋清清插科打诨。
可她眼神却开始躲躲闪闪。
我喊她一起去洗澡。
第一次，她借口来姨妈推脱了。
第二次，又说自己刚洗完，不跟我一起了。
第三次，直接装作没听见，匆匆去上自习了。
可这三次的理由，在我这里都不成立。
我记得她来姨妈的时间，也清楚爱干净的她已经好久没有洗澡了。
更异常的事，她为了让我不挂科，每次上自习都会带着我，根本不会独自自习。
种种反常的事情，让我开始留意。
蒋清清这段时间的脸色很不好，并且还会凌晨从学校外面回来。
她还偷偷吃药，精神状态特别差。
我试过开口问她，她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我又劝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可那次她情绪异常激动，这也是我们三年来，她第一次朝我发脾气。
于是，我没有办法了。
会在她去完厕所后，立即钻进厕所间。
直到我确认，她身体确实出了毛病。
并且，在这次的期末考中。
我观察到蒋清清没写试卷的第三个大题。
那个大题，明明考前她给我画过重点。
所以，她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考砸，错失国家奖学金。
8
警察记着笔录，按动了下弹簧。
“然后，你就选择在颁发国家奖学金这天，故意暴打她，好引起所有人注意，让她不得不进医院检查?”
我点点头。
这办法虽然蠢，但是有效。
“只要把她打伤，看起来严重点，就肯定来医院检查。”
“只不过，我没想到她的父母会接二连三的阻止。”
我又打开手机，放大一张相片。
背景是个KTV。
“我拜托了个侦探帮我调查，这是她在学校外面出入的场所，而旁边这个人是她的亲弟弟。”
“所以，我怀疑蒋清清现在的样子，跟她父母，家人有关系。”
“我知道，这些侵犯了她的隐私，可比起这我更怕失去她这个好朋友。”
“我查过她吃的药，那个药吃多了就是慢性自杀。而且，我无意中看见蒋清清曾经搜索过自杀方式……”
我越说，声音越颤抖。
“我真的害怕，她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她不应该遭受这些困扰。”
“我想帮帮她，可她非常排斥。就算她醒来后骂我、恨我、让我坐一辈子牢，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我也认了。”
警察合上笔录，叹了口气。
“马上传讯蒋清清父母，还有他弟弟。”
问讯室里，蒋清清父母一改刚刚的老实做派。
男人也没有生病，手上的针眼是不小心碰伤的。
他们对着警察又摔又打，骂骂咧咧。
女人更是直接脱了裤子，掀开上衣，撒泼打滚。
她弟弟黑着脸，嘴上满是对蒋清清的咒骂。
“爸妈，你们供那个死丫头读书有什么用？心都上野了，都不愿意嫁人，给我换彩礼钱。”
“现在，好不容易找了其他个赚钱的路子，又被打进医院去了。”
“照这种程度，我要娶上媳妇儿，得到猴年马月呀！”
警察说起蒋清清病情。
男人梗着脖子，粗声叫嚣。
“我自己的女儿，该怎么用，如何用，我们自己说了算！”
“我养她这么大，让她为这个家做点贡献，为她弟弟做点贡献，怎么了？”
“反正闺女早早晚晚都要嫁人，都要被别的男人搞，现在年轻，被人搞两下，还能赚点钱补贴她弟弟。”
听了这些话，我气到发抖，忍不住质问。
“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个工具！”
“她考上大学之后，学费是贷款，你们也没给她打过一分钱的生活费。她每年的奖学金，还会被你们全部拿去。”
“就这样，她都没有说过你们一句坏话。”
“你们还嫌不够，竟然还要用她的身体去赚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哪有这样的弟弟！”
女人吊着三角眼，狠狠剜着我。
“都怪你这个死丫头，本来好好的，你非要多管闲事。”
“是不是眼馋蒋清清被男人搞，你也想出去被人搞搞呀！”
“丫头都是贱货，都该死！”
她弟弟也气呼呼的瞪着我。
“什么品学兼优？今年还不是没有拿到国奖。”
“我看你还有点儿姿色，既然你跟那个死丫头关系好，不然你嫁给我得了。”
“那死丫头就不用出去赚钱了，你们还能一辈子在一起。”
浑身气血翻腾，我狠狠拍向桌子。
顿时，桌子裂开了个大口子。
9
“是谁在说我女儿！”
我转头，爸爸沉着脸进来了。
他看见我，轻轻揉着我的手掌。
“乖女儿，所有的事情爸爸都知道了。”
“你很勇敢，为了舍友能这么豁得出去，刚刚爸爸已经去了医院，清清醒了。”
“清清让我告诉你，她没有怪你，她很感激你，她还让我转告你，这些日子对你的回避就是害怕你性格太直，怕起冲突你会吃亏。”
我突然笑了，这个傻姑娘，我哪里会吃亏，倒是她……
笑着笑着，我哭了。
因为我听到她的父母弟弟，知道蒋清清清醒的消息后。
第一时间是商量该把她嫁给村头二傻子，还是隔壁村的老光棍儿。
商量好后，蒋清清的父亲打量着我。
“蒋清清原谅你了，我们可不原谅你。”
“检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对了，还有清清这几天的误工费，一共三十万。”
“不赔给我们，你就等着坐牢吧！”
爸爸护在我面前，鼻腔里发出冷哼。
“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找我女儿的麻烦。”
“还想要钱，你们这家人，还以为自己能出去吗？”
男人冲着爸爸挤了挤眼。
“大哥，我们都是男人，就不要再装了。”
“在死丫头面前装得父慈女孝的，不就是为了让她多补贴补贴家用，多照顾照顾弟弟嘛。”
爸爸很无语。
男人又转了转眼珠，面露嘲笑色。
“不会吧？你该不会家里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丫头片子！”
“妈呀，那你这就是老绝户啊！”
“真丢人啊，你到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我听着你家应该挺有钱的，这样吧，我做主了，就让你女儿嫁给我儿子，以后让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爸爸狠狠啐了一口。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儿子那歪瓜裂枣的样子，还想娶我女儿?呸呸呸！光说出来就让人恶心。”
“你们老老实实等着法律审判吧！”
蒋清清弟弟抠了下鼻子，顺手抹到裤子上。
“爸，别说了，就她闺女这干瘪模样，我还不稀罕碰呢。”
“你们别担心，那死丫头到底姓蒋，说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我早就咨询过了，只要她不追究，咱们就没事儿。”
我手机响起。
来电人是蒋清清。
我迫不及待接起，语气瞬间变得激动。
电话那头，她还是那么温柔。
但这个温柔里面，比之前多了几分力量。
“爽，谢谢你。”
“我决定，跟他们三个，硬刚到底！”
10
我拼命点头，用啜泣回应。
“清清，你给老娘听好了，必须好好养病，我下半学期的课程，还指望着你给我划重点呢。”
“没了你，我指定毕不了业。”
“将来我们还要在同一个城市工作，我告诉你，你别想甩掉我！”
“还有，不管你做什么决定，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后。”
得知蒋清清并没有撤诉后，那三个人彻底慌了。
他们在派出所骂骂咧咧。
“蒋清清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作为她的父母，哪有什么过错！”
“不孝女，白眼狼，居然敢告亲生父母，白养她这么大了。”
“当初就应该把她掐死！”
之后，警察还在蒋清清家里搜到了给她强行拍下的各种照片，他们一家人，靠着这些照片要挟她，比她赚黑心钱。
在审判到来的那一天。
蒋清清换上了一身艳红色的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穿这么明亮的颜色。
平时，她穿得素净，一如她不争不抢的性格。
这段时间，她积极配合治疗，身体状态恢复的越来越好。
还联系了心理医生定期做疏导。
蒋清清嘴角又画上了好看的弧度。
这次，她笑得毫无负担，笑得坦荡。
庭审现场，我担心她会再次受伤害，悄悄给她打预防针。
她却没有一点负担，拍了怕我的肩膀。
“放心吧，你既然拼命救我出地狱，那个地方我断然不会再回去。”
“之前的蒋清清已经死了，现在是钮祜禄清清！”
她的父母，弟弟，拼命的打感情牌。
从开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道歉，到最后，看不见任何希望，开始破防大骂。
全程她没有被一丝带动，冷静摆出证据，直到法官敲下审判锤。
最终，他们三个因组织卖淫罪，关进监狱服刑。
三个禽兽，整整齐齐。
我跟蒋清清提议，以后我家就是她家。
她激动地点头，开始以我姐姐自居。
爸爸也很乐意再多一个女儿，更何况这个女儿品学兼优。
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炫耀自己家女儿成绩的骄傲。
大四毕业，蒋清清照旧拿了国家奖学金。
还保送了京城最高学府的研究生。
我虽然没有考上研究生，但是在京都也面试到了高薪工作。
爸爸逢人就笑。
“没错，就是我女儿，考上985研究生了。”
“另一个，另一个也不错，找到工作了。”
又是一年生日。
蒋清清掏出我心心念念的绝版手办，又端出一大桌子菜。
“爽，去年生日没过成，今年姐给你办个大的！”
我开心笑着。
日子过得真快啊，转眼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