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快,把水囊给我!”
姜知知蹲在昏迷的少年身边,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冷静。
姜大郎不敢怠慢,连忙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
姜知知先用清水小心翼翼地冲洗掉少年伤口周围的泥污,露出了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伤口很深,皮肉外翻,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散。
“是乌头毒。”姜知知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一种剧毒,常被用在暗杀的兵刃上,发作极快,能麻痹心脉,若不及时救治,不出一个时辰,必死无疑。
她不敢耽搁,将刚刚采来的紫花地丁和另外几味清热解毒的草药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用力捣烂。
“妹妹,你这是……”姜二郎看着妹妹熟练的动作,眼睛都瞪直了。
“救人!”姜知知头也不抬,言简意赅。
她将捣成墨绿色药泥的草药捧在手心,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妹妹!”姜大郎和姜二郎同时惊呼出声,吓得魂飞魄散。在他们看来,这些不知名的野草,跟毒药没什么区别!
“别吵!”姜知知含糊不清地喝止了他们。
她必须用自己的唾液作为媒介,将这些草药的药性最快地激发出来。这是最原始,也是此刻最有效的急救方法。
草药的苦涩和辛辣在她的口腔里瞬间炸开,难吃得让她想吐。但她强忍着,细细地嚼碎,直到那些草药完全化为细腻的药糊。
然后,她低下头,“噗”的一声,将嚼碎的药糊,精准地敷在了少年腹部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起有“止血圣药”之称的白及,用同样的方法嚼碎,敷在伤口的最外层。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在敷上药糊后,流血的速度明显减缓,而那骇人的青黑色,似乎也被遏制住了扩散的势头。
姜大郎和姜二郎兄弟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他们那个只会跟在身后哭鼻子的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大哥,他中毒太深,这些草药只能暂时吊住他的命。我们必须马上带他回家,进行后续治疗。”姜知知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草药汁,小脸绷得紧紧的。
“可是……怎么带啊?”姜二郎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犯了难。
这少年看着清瘦,但也是个半大的小子,他们三个小萝卜头,怎么可能把他弄下山?
“大哥,你来背!”姜知知看向家里最年长也最壮实的姜大郎。
“我?”姜大郎指了指自己,有些没信心,“我怕……背不动啊。”
“背不动也得背!”姜知知的小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这可关系到一条人命!而且你想想,等把他救活了,咱们家就多一个干活的劳动力了!你看他个子这么高,以后肯定能帮你砍好多好多柴!”
“劳动力”三个字,像是有魔力一样,瞬间点醒了朴实的姜大郎。
对啊!多个人,就多了份力气!
他不再犹豫,咬了咬牙:“好,我试试!”
姜大郎深吸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在姜二郎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少年不算沉重但却软绵绵的身体背到了自己背上。
“二哥,你扶着点,别让他掉下来。”姜知知在一旁指挥。
于是,一个奇怪的组合诞生了。
十二岁的姜大郎背着一个身份不明的重伤少年,十岁的姜二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而年仅三岁半的姜知知,则像个小大人一样,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指挥两句。
“大哥,左边点,那边有藤蔓。”
“二哥,小心脚下的石头。”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艰难了数倍。
姜大郎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浸湿了衣襟。少年的身体压在他的背上,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
但一想到妹妹说的“劳动力”,和他朴素的救人信念,他就咬牙坚持着。
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自家那间破屋的轮廓。
“爹!娘!快出来帮忙!”姜二郎扯着嗓子大喊。
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的姜大山和李秀英闻声跑了出来,当他们看到大儿子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回来时,吓得脸都白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秀英的声音都在发颤。
“娘,路上捡的,还活着!”姜知知抢先回答,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捡了一只小猫小狗。
姜大山毕竟是男人,镇定一些,他快步上前,搭了把手,和姜大郎一起,小心地将少年抬进了屋里,安置在唯一一张还算结实的木板床上。
李秀英看着那少年苍白的脸和血肉模糊的伤口,又是害怕又是心疼,手足无措地问:“知知,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去镇上请郎中?”
“娘,来不及了。”姜知知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而且,请郎中要花很多钱。你相信我,我能救他。”
看着女儿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李秀英不知为何,心里那股慌乱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好,娘信你。需要什么,你跟娘说!”
“烧一锅热水,越多越好!再把爹爹刮胡子的那把小刀拿来,用火烤一烤消毒!”姜知知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一场与死神赛跑的家庭版外科手术,即将在姜家这间一贫如洗的破屋里,正式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