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茅台股票后刘杨感觉浑身轻松,仿佛卸下了包袱,又将一颗充满无限希望的种子埋进了时间的土壤里。
之后的日子他又回到现实的工作与学习中,白天跑现场,与施工单位沟通技术方案,整理技术资料,晚上看书。
那几本注册会计师教材被他翻得逐渐起了毛边,他给自己定下了明确的备考计划,今年先过《经济法》和《税法》。
这两门的知识点与他前世考的建造师内容有不少相通之处,学起来相对轻松,剩余难度更大的《会计》、《审计》和《财务成本管理》,他打算留到明年全力冲击。
转眼又到了月底,工程部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各类月度报表和进度款签证变更等资料,这天下午,刘杨正对着电脑仔细核对工程月报上的数据,总包的谢总抱着一大摞工程签证单,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刘工,忙着呢?”谢总将那一沓资料放在刘杨桌角笑着说道,
“这些签证,麻烦你帮忙审核签个字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刘杨和谢总确实混熟了,平时一些无关痛痒、工程量不大的零星签证,只要手续大致齐全,刘杨一般不会刻意刁难,能签也就签了。
毕竟,人情往来在项目上不可避免,而且之前他频繁借用车,也承了对方的情。
刘杨放下手中的活,笑着应了一声,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签证翻看起来,然而刚看了几眼,他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份签证的内容全是点工!
所谓点工,是指在施工过程中,因某些零星、紧急或无法按定额计量的工作,临时雇佣工人按日计酬的方式。
如果数量不大属于合理范畴,刘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当他快速翻阅了下面几份,发现厚厚一沓签证,竟然全部是点工,并且粗略加了一下,点工数量竟然达到了惊人的2300个工日!
按照合同约定的点工单价30元/工日计算,光是这一批点工签证,总金额就高达6.9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最关键的是,这些签证单上记录的作业时间,大多发生在他入职之前,属于典型的后补资料。
“这是让我来擦屁股,还是让我来背黑锅?”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刘杨的脑海,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要不是顾及和谢总这点交情,他恨不得直接把这一摞纸摔到对方脸上。
他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将签证单轻轻放回桌上,手指点了点上面的日期:
“谢总,这些点工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来项目上报到呢,怎么拖到现在才想起来签?而且我看了一下这些活,像场地清理、材料二次搬运什么的,大部分都是能套用定额子目的,为什么要签点工?这不合规矩啊。”
谢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笑道:“哎呀刘工,你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当时为了抢预售节点,临时从外面找的工人。
现场忙得脚不沾地,资料根本没来得及做,后来报给监理那边,他们又卡着不审,一来二去时间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他边说边散烟:“刘工,这些事情王总那边都是清楚的,你看,他那边都已经签过字了。”他特意翻到几张签证的最后一页,指了指上面王总的签字。
刘杨一听这话就意识到里面的水恐怕很深:“哦?既然王总都清楚,也签过字了,那还是等王总回来,我当面跟他确认一下具体情况再签吧,毕竟我不了解现场,贸然签字不合适。”
谢总知道今天这字是签不成了,也不再纠缠,顺势说道:“行,刘工你办事严谨应该的,那这些资料就先放你这儿,工地那边还有事,我就先过去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华子放在刘杨的桌上。
等谢总走后,刘杨看着那厚厚一摞签证单眉头紧锁,没过多久,潘姐从现场回来了。
刘杨犹豫了一下,趁着办公室没其他人,走到潘姐工位旁低声问道:“潘姐,跟您打听个事,总包那边的点工签证,您了解情况吗?”
潘姐一听是这事脸色微变,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没人过来,这才把刘杨拉到近前小声说道:
“小刘,你怎么沾上这个了?这事儿我知道一点,你那个前任之所以干不下去辞职,跟这几份签证脱不了干系!”
刘杨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什么啊?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潘姐又看了一眼门口,声音压得更低:“我可跟你说了,你千万不要把我卖了啊!”
刘杨立刻保证道:“潘姐,你看我刘杨是那种人吗?真要是上面追查下来,我就算自己辞职滚蛋,也绝不会把您供出来!”
“多的我不能说,你也别细问,你只要知道这些点工……都是王总找来的工人就行了。” 说完她立刻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图纸假装忙碌,不再看刘杨一眼。
刘杨瞬间就全明白了,这种事情他前世干了十几年工程,见得太多,甚至自己也干过。
作为一个项目部的工程部经理,利用手中权力,在总包单位下面安排点自己关系户的工人干点零活,吃点“管理费”或者“介绍费”,只要不过分,通常大家心照不宣,也算是一种灰色收入。
但像王经理这样做得如此简单粗暴,直接用大量后补点工来操作还是第一次见!
“难怪我一来,他就那么热情地让谢总请我吃饭,还试图塞钱……这是提前铺垫,想把我拉下水方便以后办事啊!”
刘杨心想幸亏当时自己坚守了底线,坚决没收,否则现在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现在对方直接把签了字的资料摆到他面前,意思再明显不过:王总都同意了,你一个新人看着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