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4章

把人请进来,祝欢和他大眼瞪小眼。

佣人客客气气切好了果盘端上来,暗自揣测氛围为什么如此僵硬。

平心而论,家教长得不丑,不是祝欢最讨厌的那类喜欢卖弄见识的老学究型。

也不是个没礼貌的中登。

祝欢和他对坐着,在客厅另摆的小桌子上两两相望。

尴尬在悄悄蔓延。

“拥有五年教学经验?”祝欢不确定地问。

陈序淮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在家里教过陈康小学数学,那也算教学经验。

祝欢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定叶玲是被人坑了。

她找的中间人实在不靠谱,怎么还有让未成年上岗的?

“这合法吗……”

没人说就合法。

陈序淮不好说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既有被她看出不堪的窘迫,又有某种不可言说的……雀跃?

这种别样的情绪从何而来,陈序淮不知道。

但他鼻尖萦绕着祝欢身上的香水气味,当今在年轻女性群体里非常流行的挚爱蔷薇,很复杂的香气。

玫瑰、胡椒、佛手柑……相辅相成的具有攻击性的味道。

祝欢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他。

香味更盛。

做卫生的或无所事事的佣人们纷纷用余光瞥过来,好奇这个家教是如何刚来就惹了祝欢不痛快。

天啊,大小姐看起来要和他动手了,她选择了一个先发制人很有压迫感的姿势,家教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

实则。

陈序淮静静盯着她的眼睛,从里面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

祝欢莫名被这一眼盯得发毛,曾几何时,她那个死掉的老公也总爱这样看着她。

极具侵略性的视线,仿佛能看穿祝欢的色厉内荏。

她从来不爱在人前表露出脆弱,陈序淮却总碰触她的雷点。

他想要她袒露心扉,但没人告诉他之后该怎么做。

一提起亡夫,就有吐槽不完的话。

祝欢摇了摇脑袋,想把大陈序淮从脑袋里甩出去。

一个就连现在做梦都不会再梦到的人,她还想他做什么呢。

祝欢往后一倒,又坐了回去。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像是在密谋,她压低了声音问。

陈序淮黑沉的眼缓缓转移,从她脸上移到桌子上。

“我打算让你做一套附中的期末物理试卷,初三的。”

“我不是说这个!”

祝欢拔高了声音,又做贼一般捂住自己的嘴。

“我们不是……不是那什么吗?”

“什么?”

之前是夫妻,现在又不是。

“同学啊!”祝欢悲愤道,“你怎么能教我数理化呢?这不是有问题吗?”

陈序淮抿起唇:“你不信我?”

佣人看热闹似的,端来一碗橘子瓣,去了皮和丝络,挑的比橘子罐头里还干净。

“大小姐学累了吧?来吃点橘子休息休息。”

大小姐还没开始学呢。

祝欢没拒绝,捻起一瓣橘子丢进嘴里,酸味立刻炸开,她皱了皱脸。

“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祝欢说,“这和我现在叫王嘉茗来给我补习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压榨同学吗?”

“我收钱了。”陈序淮绷紧了身体,“她教的没我好。”

其实这也不是重点。

祝欢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目光接触到他下身还穿着的校服长裤,突然止住了话头。

唉,祝欢,你完了。你总是这么心软。

不不,祝欢觉得自己还有救。她不是心疼他,陈序淮就是想挣点钱,其实他也没啥错。

更何况,他要是真的有实力,那也不是不行。

老实人祝欢扭过头看了看墙上的表,还早着,她可以再和陈序淮聊两句。

“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份工作?”祝欢问,很快叠甲,“我就是随便瞎问的,做个背调,你懂吧?”

“……意外。”

陈序淮回想起那天,只觉得有些艰难。

——

陈敬回家比以往都要早,他身上酒气不重,一进门就亲亲热热喊陈序淮“儿子”。

他说,有个朋友愿意给陈序淮介绍工作。

一个失败的中年男人,家庭破裂,一穷二白,在酒桌上唯一的谈资就只有陈序淮这个上一中还能拿奖学金的儿子。

尽管陈敬从来不知道他的奖学金有多少钱,他也咬死了不肯说,也不肯给陈敬。

但没关系。

陈敬赚足了面子,对这个疑似非亲生的儿子态度都转好。

“做家教中介的那个周叔叔,你应该不认识。”

陈敬乐呵呵的拍着自己的啤酒肚,说话颠三倒四:“他听说你成绩好,想让你给人家当家教去。”

陈序淮冷冷地注视他自娱自乐一般又摸了摸一旁陈康的头,而后一屁股坐在破旧的沙发上。

“那个挣得可多啊,”陈敬说,“不比你修车挣得多?儿子,你老子都不给人家修车了,你怎么还干上了?”

陈序淮不清楚陈敬是如何知道的。

也许人多口杂,也许他的特征实在太明显。

他一言不发,等着陈敬的下文。

“你周叔叔说,有办法把你塞进机构里,你只要老实点,别说自己是未成年,谁看得出来呢?”

陈敬瞅瞅他,很满意地点点头:“你都长得这么高了。”

陈敬并非在和他商量。

他只是觉得这事可行,勒令陈序淮去做。

左右他知道了陈序淮的行当,若他不听话,陈敬这个父亲就是第一个砸他摊子的人。

周叔叔确实靠谱。

陈敬和他说就这么办以后,没过两天他就给来一个地址。

东湖景苑,有名的富人区,听说里面都是身家数亿的大老板。

周叔叔告诫陈序淮,一定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惹到大人物了,谁也救不了他。

陈序淮觉得,甚至用不着救。

他这么微小,死状会和蚂蚁一样。

周叔叔只说这家人很大方,从始至终都没告诉陈序淮他会获得多少报酬。

陈序淮心里明白。

这个周叔叔一定会从中抽取大半作为介绍费,剩下的钱,机构抽一点,还要给陈敬一点,才能够敷衍搪塞他。

原来他一个人的血可以给三个人吸。

陈序淮没能张开口,把这个故事讲给隐隐期待的祝欢听。

没有她想象中的机遇或是贵人相助,有的只是算计和利益。

“和你没关系,”陈序淮垂下眼,将他黑色书包里打印好的卷子拿出来,推给祝欢,“写吧。”

哀嚎之声顿时响彻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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