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双手紧紧攥着一份早已被汗水浸湿的检讨书,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感觉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各……各位股东……”傅景行硬着头皮开口,声音虚浮无力,带着明显的颤音,“关于近期分公司出现的资金亏空问题,我……我深感抱歉。这……这主要是因为近期国际市场波动剧烈,导致原材料价格上涨,加上……加上几个项目回款不及时……”
“所以,这是因为市场波动造成的不可抗力……”傅景行咽了口唾沫,试图为自己开脱。
“市场波动?”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傅景行的喋喋不休。
傅司宴终于抬起头,那双凌厉的凤眸直直地射向傅景行,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傅景行,你是自己脑子进水了,还是把在座的各位叔伯都当成了傻子?”
这一声反问,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傅景行脸色瞬间煞白,身子猛地一僵:“爸……爸爸,我……”
“闭嘴。”傅司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眼神中满是厌恶,“这里是股东大会,叫我傅董。”
傅景行被噎得满脸通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特助。”傅司宴微微侧头。
“是,傅董。”一直候在身后的林特助上前一步,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念。”傅司宴惜字如金。
林特助打开文件,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无情的宣判机器:“经集团财务部与审计部联合彻查,傅景行在担任分公司总经理期间,严重违反公司财务制度。利用职务之便,通过虚构项目、伪造合同等手段,多次挪用公款。”
说到这里,林特助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提高了音量:“累计金额高达——三亿两千万。”
轰——!
这个数字一出,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还端坐着的股东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震惊、愤怒、鄙夷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傅景行。
“三个亿?!他疯了吗?”
“分公司一年的利润才多少?他竟然挪用了三个亿!”
“怪不得分公司最近一直在哭穷,原来钱都被这败家子卷走了!”
傅景行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天旋地转。他没想到,傅司宴竟然查得这么清楚,连具体的数字都分毫不差!
“不仅如此。”林特助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补刀,“经查实,这三亿两千万中,有两亿被用于购买私人豪华游艇、跑车及多处房产。另有一亿,以投资的名义,注入了一家名为‘雪之梦’的文化传媒公司。”
林特助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看向傅景行:“而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傅经理的现任女友——白若雪小姐。至于剩余的两千万,则去向不明,多笔转账记录显示流向了海外赌博网站。”
“哗——”
如果说刚才只是震惊,那么现在就是群情激奋了。
“拿公司的钱养女人?还是个戏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股东气得拍案而起,“傅景行,你简直是把傅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种人怎么能当总经理?这是在吸公司的血!”
“必须严惩!必须让他把钱吐出来!”
听着周围铺天盖地的指责声,傅景行冷汗如雨下,后背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他慌乱地看向四周,试图寻找一丝支持,但看到的只有一张张冷漠和愤怒的脸。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冤枉的!”傅景行此时已经顾不得形象,歇斯底里地辩解,“那些钱……那些钱是借的!我会还的!爸爸……不,傅董!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暂时周转一下!”
“还?你拿什么还?”
傅司宴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拿你名下那些已经被银行抵押的房产?还是拿白若雪那个一文不值的空壳公司?”傅司宴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傅景行,你太让我失望了。”
傅景行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可怕的眼神,那是一种彻底的放弃和漠视。
“鉴于傅景行严重违纪,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声誉损害。”傅司宴收回目光,冷冷地宣布,“经董事会决议,即日起,罢免傅景行分公司总经理一职。”
傅景行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罢免?那他以后在傅家还怎么立足?
然而,傅司宴的惩罚远不止于此。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傅司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既然你这么喜欢花钱,那就去体验一下赚钱的不易。即日起,傅景行降职为集团后勤部经理,负责集团大楼的安保与卫生管理工作。”
后勤部经理?安保与卫生?
那不就是……看大门和扫厕所的头儿?
“什么?!”傅景行瞪大了眼睛,眼球几乎要凸出来,声音尖锐得变了调,“让我去管后勤?让我去看大门?爸爸,你疯了吗?我是傅家的长孙!我是你的儿子!你让我去干这种下等人的活?这简直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侮辱?”
傅司宴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森森寒意。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淡漠:“如果你觉得委屈,大可以滚出傅氏。傅家,不养废物。”
说完,屏幕一黑,视频通话结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傅景行,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昔日高高在上的傅少,如今竟然沦落到去管后勤,真是大快人心!
林特助大步走到傅景行面前,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傅经理,请交出您的总经理工牌和门禁卡,然后去负一楼后勤部报道。哦,对了,现在的保安队长脾气不太好,您最好别迟到。”
“林特助!你算个什么东西!”傅景行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挥手,想要打掉林特助伸过来的手,“你不过是傅司宴身边的一条狗,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滚开!”
林特助轻松地侧身躲过,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我是先生的狗,那您是什么?丧家之犬吗?还是……连狗都不如的蛀虫?”
“你——!我要杀了你!”
傅景行气血上涌,双眼赤红,扬起拳头就要冲上去打人。
“保安!”林特助一声令下。
早已守候在门口的两名身强力壮的保安立刻冲了进来。他们面无表情,动作熟练,一左一右瞬间架住了傅景行的胳膊,像钳子一样死死扣住。
“放开我!你们这群下贱的看门狗!我是傅家大少爷!你们敢动我!”傅景行拼命挣扎,双脚乱蹬,像个撒泼的泼妇。
“拖出去。”傅司宴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众人,留给傅景行一个冷漠绝情的背影。
两名保安得到指令,不再客气,架着傅景行就往外拖。傅景行的皮鞋在地毯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傅司宴!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傅景行的咆哮声回荡在走廊里,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电梯口。
……
一楼大厅。
正是上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员工络绎不绝。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傅景行像个垃圾一样被两名保安架了出来。
“放手!我自己会走!”傅景行狼狈不堪,西装在挣扎中被扯得凌乱,领带歪在一边,头发也成了鸡窝。
保安毫不理会,直接将他拖到了大门口,然后用力一推。
“砰!”
傅景行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手掌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傅景行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周围围观的员工怒吼。
周围的员工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天哪,那不是傅少吗?怎么被保安扔出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他在分公司挪用公款被查出来了,刚才在上面被董事长当场罢免了!”
“活该!平时仗着身份作威作福,现在好了,落魄凤凰不如鸡。”
“听说被贬去后勤部看大门了,以后咱们进出公司,还得经过他的同意呢,哈哈!”
那些嘲讽的目光,鄙夷的笑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傅景行的心里。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死死抓着地上的尘土,指甲断裂,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心里的恨意,如同毒草般疯狂生长。
这一切,都是拜苏染所赐!
如果不是那个贱人告状,爸爸怎么会查他的账?怎么会对他这么绝情?
“苏染……”傅景行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你想毁了我?没那么容易!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染的电话。
……
此时,静园中。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柔软的大床上,苏染正睡得香甜。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苏染皱了皱眉,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摸索着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傅景行”三个字,她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清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她慢条斯理地划下接听键,声音慵懒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喂?”
“苏染!你这个贱人!你到底给爸爸灌了什么迷魂汤?!”
电话那头传来傅景行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震得苏染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股东大会上,爸爸竟然当众罢免了我的总经理职位!还要追究我挪用公款的责任!让我去后勤部看大门!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听着傅景行崩溃的怒吼,苏染只觉得身心舒畅。她仿佛能看到傅景行此刻那副狼狈、扭曲、无能狂怒的嘴脸。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语气轻飘飘的:“哟,这就受不了了?傅大少爷,这才哪到哪啊。”
“你什么意思?”傅景行喘着粗气,声音里透着一丝惊恐。
“我说过,这只是开始。”苏染的声音骤然变冷,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们。失去职位、名誉扫地,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你会慢慢品尝到,什么叫绝望。”
“你!”傅景行气急败坏,“苏染,你别得意!只要我还是傅家的长孙,我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你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好啊,我等着。”苏染轻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傅景行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贱人!贱人!”他疯狂地咒骂着,眼中的红血丝狰狞可怖。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傅景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跟苏染硬碰硬没有胜算,他必须抓住苏染的软肋。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
傅景行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
“苏染,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颤抖着手,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声音阴沉得仿佛来自地狱:“喂,是我。帮我查一下苏染那个死鬼老爹留下的东西……我要让那个贱人跪下来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