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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林珊儿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像疯了一样想冲过来,被反应过来的周屿死死拉住。
整个宴会厅一片哗然。
“疯了!江玥真的疯了!”
“她竟然当众毁了画!这是拿不到就要毁掉吗?太恶毒了!”
“天哪!那可是金奖作品啊!”
李崇德教授也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我,气得胡子都在抖:“江玥!你做什么!胡闹!”
我放下空酒杯,从容地从手包里拿出一块真丝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根本没有沾到酒渍的手指。
“李教授,您别急。”我转向他,微微一笑,“现在,我们可以开始鉴定了。”
“鉴定什么?画都被你毁了!”周屿气急败坏地吼道,眼睛都红了。
“谁说画毁了?”我走到画前,指着那片被红酒浸染的、如同伤疤般的区域,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真正的艺术品,是不会被一杯红酒毁掉的。反之,如果一杯红酒就能让它毁容,那它本身,就是个赝品。”
我朝着工作人员示意。
他们立刻上前,打开工具箱,拿出专业的喷雾和试剂,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画上的酒渍。
奇迹发生了。
那片暗红色的酒渍,在白色喷雾和试剂的作用下,竟然如同被无形的手擦去一般,慢慢褪去,露出了底下完好无损的画面。
颜料的色泽、笔触的质感,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杯红酒从未存在过。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懂画,他们看着这一幕,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天哪!这是什么颜料?防水防污性这么好?”
“这根本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一种油画或丙烯颜料!”
“这种稳定性,简直匪夷所思!”
李教授扶了扶眼镜,快步走到画前,几乎把脸贴在了画布上,他仔细观察着,脸上露出了震惊、困惑,随即转为一种近乎狂热的神情。
“这是……这是古法研磨的矿物颜料!用矿石粉末混合了特制的动物胶和植物油!这种配方,我只在一些失传的宋代画论古籍里见过记载!江玥,你……”
我点点头,坦然接受了他的目光:“李教授好眼力。这幅画的所有颜料,确实是我花了一年时间,查阅古籍,复原古法,亲手研磨调配的。”
我转过头,看向面如死灰的林珊儿。
“珊珊,你跟了我三年,你应该知道,我对颜料有多挑剔。你觉得,我会用市面上那些普通的、流水线生产的颜料,来画我此生最重要的作品吗?”
林珊儿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完好如初的画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周屿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喊道:“就算颜料是你做的又怎么样?这只能证明你参与了前期的材料准备,不能证明画就是你的!灵感还是我的!灵魂是珊珊赋予的!”
“我的灵感?”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好,既然你还嘴硬,那我们再来看点别的,更有趣的东西。”
我再次示意工作人员。
他们将那台一直盖着防尘布的精密仪器推到画前,掀开了罩子。
“这是高倍率光谱显微镜。”我向一脸茫然的众人解释道,“是我从我另一个工作室借来的。”
我顿了顿,环视全场,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博物馆的特聘文物修复师。”
这句话,像一颗真正的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什么?文物修复师?”
“开玩笑吧?她这么年轻?”
“那个神秘又高贵的职业?据说门槛高得吓人?”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和议论,径直走到显微镜前,熟练地操作着,调整焦距和光谱,将显微镜下的画面,高清投射到身后早已准备好的巨大幕布上。
幕布上,是画中灯塔塔身的局部,被放大了数百倍。
在层层叠叠、如同山峦起伏的颜料之下,一些微小的、散发着与周围颜料不同奇异光泽的颗粒,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那些颗粒,在特定的光谱照射下,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如同花纹又如同文字的印记。
“这是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这是我的‘签名’。”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所有的嘈杂。
“作为一名文物修复师,我们有一个不成文的行规。在修复或创作重要的作品时,会用自己独有的方式,留下只有自己能识别的‘微观印记’,以便于日后查验真伪,厘清责任。这个印记,是用一种极度稀有且性质稳定的矿物粉末,混入最底层的颜料中绘制的。它在肉眼下完全不可见,普通的检测手段也无法发现,只有在特定的光谱和数百倍的放大下,才能显现。”
我看向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李教授。
李教授抢过我手里的操作杆,自己观察了半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错!没错!是‘微雕印记’技术!天哪!我只在海外的顶级修复理论文献里见过这个概念!没想到真的有人能做到!而且做得如此精妙!”
他抬起头,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江玥,你……你简直是个天才!”
我对他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已经摇摇欲坠的周屿和林珊儿身上。
他们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像两张宣纸。
“周屿,你不是说灵感是你的吗?”
“那你现在能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我,这个由我父亲名字的缩写字母‘J’和我们江家祖传的一个徽记融合而成的‘签名’,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