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砰”的一声被暴力推开。
两道手电筒的强光瞬间刺破了屋内的昏暗,直直地打在姜酒和木桶里的霍云霆脸上。
光束乱晃,灰尘在光柱里飞舞。
紧接着冲进来四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员,黑洞洞的枪口第一时间锁定了站在木桶边的姜酒。
“不许动!”
“把手举起来!”
怒吼声在狭窄的屋子里回荡,震得窗户纸都在扑簌簌发抖。
姜酒眼睛眯了一下。
她没举手,反而把那只扣着黑色药丸的手背到了身后。
身体微微紧绷,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只要这些人敢扣动扳机,她保证在子弹射出之前,让这屋子里除了霍云霆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变成一滩烂泥。
“都在干什么!把枪放下!”
霍云霆忍着腿上钻心的剧痛,双手猛地拍在木桶边缘,发出一声暴喝。
水花四溅,黑褐色的药汁溅在地板上,滋滋冒着热气。
这一声吼,带着他在战场上磨砺出的铁血煞气,竟然震得那几个警卫员下意识地垂低了枪口。
门口,一个穿着中山装、披着军大衣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老者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尤其是眉心那一道竖纹,像是刀刻上去的一样,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这人正是军区的一号首长,雷震山。
也是霍云霆最敬重的老上级。
雷震山一进屋,鼻子就狠狠抽动了两下。
一股子腥臭、刺鼻,还夹杂着硫磺味的气息直冲脑门。
他再一看。
霍云霆光着膀子泡在一个大木桶里,那水黑得像墨汁,还在咕嘟咕嘟冒泡。
霍云霆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嘴唇都被咬破了,显然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而站在旁边的姜酒,一身红衣,长发披散,手里还拿着几根明晃晃的长针。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施展什么邪术。
雷震山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几步跨过去,指着姜酒的鼻子骂道: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大院里都在传你会妖法,老子本来还不信。”
“现在看来,你这是要把云霆活活煮了啊!”
“来人!把这个搞封建迷信、谋害军官的女人给我抓起来!”
“我看谁敢!”
霍云霆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在药力的作用下完全使不上劲,只能死死抓着木桶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
“老首长!这是在治病!”
“姜酒是我媳妇,她是在救我!”
雷震山气得胡子都在抖。
“救你?”
“有这么救人的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半条命都快没了!”
“王主任跟我汇报说,这女人手里有禁书,还要给你下毒,我还不信。”
“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护着她?”
“抓!给我抓走!送保卫科严审!”
两个警卫员听令,立刻就要上前去扭姜酒的胳膊。
姜酒冷笑一声。
她不退反进,往前迈了一步。
正好挡在了霍云霆身前。
“我看你们谁敢动。”
声音不大,却冷得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
她摊开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
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
药丸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仅仅是闻到这股味道,那两个靠近的警卫员就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发软,竟然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三步倒’的加强版。”
姜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药丸,眼神戏谑地看着雷震山。
“只要我把这药丸捏碎,粉末散开。”
“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除了我和霍云霆吃过解药。”
“其他人,三步之内,必死无疑。”
“首长,您要不要拿您的命,还有这几个警卫员的命,来赌一把?”
狂!
太狂了!
雷震山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
就连当年的土匪头子,见了他都要抖三抖。
可今天,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威胁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直接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你敢威胁我?”
“老子崩了你!”
他拔出枪,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霍云霆急红了眼。
“雷震山!”
他直呼其名,声音嘶哑得厉害。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这腿,老子不治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要去拔身上那几处护住心脉的大穴银针。
“住手!”
雷震山吓了一跳,赶紧大喊一声。
他看着霍云霆那副决绝的样子,心里又是气又是疼。
这可是他最得意的兵啊。
怎么就被个女人迷得连命都不要了?
姜酒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闹下去,霍云霆这药浴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她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把手里的药丸随手往旁边桌子上的茶杯里一扔。
“滋滋……”
茶水瞬间变成了墨绿色,还冒起了白烟。
这一手,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真有毒!
这女人没撒谎!
姜酒拍了拍手,淡淡地看向雷震山。
“首长是吧?”
“我知道你是为了霍云霆好。”
“但关心则乱。”
“你仔细看看他的腿。”
雷震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木桶里看去。
只见霍云霆那双原本干瘪、苍白如纸的腿,此刻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潮红色。
而在膝盖往下三寸的地方。
有两个针眼正在往外渗着黑血。
那黑血浓稠得像沥青,一滴一滴落在水里,竟然不散开,而是凝结成块沉了下去。
“这是……”雷震山瞪大了眼睛。
“这是淤积在他经络里两年的寒毒和死血。”
姜酒的声音平静而专业。
“王主任那种庸医,只知道开止痛药,把毒素都封在里面了。”
“只有用这种猛药,配合我的针法,才能把毒逼出来。”
“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等这桶水凉了,毒血倒流,神仙也救不了他。”
“现在,带着你的人,出去。”
“别耽误我拔针。”
姜酒说完,根本不看雷震山的脸色。
转身拿起毛巾,帮霍云霆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动作温柔得和刚才那个拿毒药威胁人的女魔头判若两人。
雷震山站在原地,看着那渗出的黑血,又看了看霍云霆虽然痛苦但明显有了生气的脸。
他心里那杆秤,开始倾斜了。
他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有些民间奇人,治病的法子就是怪。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这丫头了?
“都给我滚出去!”
雷震山突然转头,对着那几个还在发愣的警卫员吼道。
“去外面守着!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警卫员们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雷震山有些尴尬地收起桌上的枪。
他咳嗽了两声,想要说点软话,但面子上又挂不住。
“那个……咳咳。”
“丫头,刚才是我冲动了。”
“既然是治病,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过……”
雷震山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沉,压低了声音说道:
“云霆,最近边境那边不太平。”
“那只‘黑狐’可能已经潜进来了。”
“还有,大院里人多眼杂,有些人表面上是战友,背地里不知道是人是鬼。”
“王主任刚才去我那告状,说得有鼻子有眼。”
“你们自己小心点。”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姜酒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只有木桶里的水声,和霍云霆粗重的喘息声。
姜酒拿起银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黑狐?王主任?”
“看来,这大院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啊。”
她低头看着霍云霆。
“霍团长,你这条命,现在可是越来越值钱了。”
霍云霆苦笑一声,伸手握住了姜酒的手腕。
他的手掌滚烫,力气大得惊人。
“刚才……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
“他不一定会开枪。”
姜酒挑了挑眉,把手抽了出来,一针扎在他的足三里穴上。
“因为你是我的病人。”
“更是我的男人。”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霍云霆浑身一震。
一股暖流,顺着被针扎的地方,一直流进了心里。
比这滚烫的药水,还要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