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天清晨，小凳子那声尖叫差点把冷宫屋顶掀了。
“长、长出来了！全都长出来了！！！”
甄笑棠一个激灵从草铺上跳起来，左肩的伤还没好全，疼得她龇牙咧嘴，但顾不上那么多了，光着脚就往外冲。
院子里，晨光正好。
那片菜地——现在应该叫菠菜田了——绿油油一片。
十九天前种下的种子，如今已经长到小腿高。叶片肥厚饱满，绿得发亮，晨露挂在叶尖上，阳光下像镶了一圈碎钻。
陈嬷嬷、柳儿、刘姐全都围在田边，个个眼睛发直。
“这……这长得也太快了……”陈嬷嬷喃喃道。
柳儿伸手轻轻碰了碰一片叶子：“好嫩……比御膳房送来的菠菜嫩多了……”
刘姐已经蹲下，摘了一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甜！有股清甜味！”
甄笑棠走到田边，看着这片绿油油的成果，心脏“咚咚”狂跳。
成了！
真的成了！
【叮！阶段性任务‘成功培育菠菜田’完成！奖励发放中……】
光屏弹出：
【获得：积分×50】
【获得：‘基础堆肥技术手册’×1】
【获得：‘简易灌溉系统设计图’×1】
【新手保护期结束倒计时：2天】
一本册子和一卷图纸掉在甄笑棠手里。
她先翻开册子，里面详细写着怎么用厨余垃圾、落叶、草木灰制作有机肥。再展开图纸，是一套用竹管和水车组成的简易灌溉系统，设计得还挺精巧。
“好东西！”甄笑棠眼睛亮了。
“采女，”小凳子凑过来，眼巴巴看着菠菜，“咱、咱们现在能收了吗？”
“收！”甄笑棠一挥手，“先收三分之一，剩下的留着继续长。”
她顿了顿，补充道：“挑大的收，小的再养养。”
一声令下，全员动手。
小凳子负责拔菜，柳儿负责摘掉黄叶，陈嬷嬷负责过秤——秤是刘姐从膳房“借”来的小秤，虽然旧了点，但还能用。
刘姐最忙，她搬出了从膳房“借”来的大锅和厨具，在院子里临时搭了个灶台。
半个时辰后。
第一茬菠菜收完了，整整八斤。
“才八斤？”小凳子有点失望。
“不少了。”甄笑棠拍拍他脑袋，“咱们地小，第一批能有八斤，已经超出预期了。”
她看向那八斤绿油油的菠菜，眼珠子转了转。
“刘姐。”
“在。”
“中午咱们吃一顿好的。”甄笑棠说，“用两斤菠菜，能做出几个菜？”
刘姐想了想：“菠菜炒鸡蛋，菠菜豆腐汤，凉拌菠菜，还能做菠菜馅的饼子。”
“够四个菜了！”柳儿兴奋道。
“不止。”甄笑棠咧嘴笑了，“今晚，咱们开个庆功宴。”
她看向众人：“冷宫第一届烧烤晚会，怎么样？”
众人：“……烧烤？”
“对！”甄笑棠越想越兴奋，“刘姐，你去膳房‘借’点木炭和铁丝网。陈嬷嬷，咱们还剩多少钱？”
陈嬷嬷掏出个小账本——那是她用旧衣服撕了缝的，上面用炭笔记着账。
“租工具赊账欠三两二钱，买盐和调料花了八十文，还剩……二十三文。”
“够了。”甄笑棠说，“二十三文，买点面粉，晚上烤饼子吃。肉嘛……”
她看向菜地旁那个简易鸡笼——那是三天前小凳子用树枝编的，里面关着两只瘦巴巴的鸡，是刘姐从膳房垃圾堆里捡来的，快病死了，被她们要来养着玩。
“那两只鸡，”甄笑棠说，“看着快不行了。不如……”
“杀了吃肉！”小凳子举手。
“对！”甄笑棠一拍大腿，“晚上烤鸡吃！”
计划就这么定了。
整个下午，冷宫忙得热火朝天。
刘姐带着柳儿处理菠菜，陈嬷嬷和小凳子搭烧烤架——按甄笑棠画的设计图，用石头垒个坑，上面架铁丝网。
那两只病鸡被宰了，刘姐手艺好，处理得干干净净，用仅剩的盐和香料腌上。
太阳西斜时，一切准备就绪。
院子里，烧烤架搭好了，炭火生起来了，铁丝网上摆着腌好的鸡肉块、菠菜叶子、还有刘姐用最后一点面粉做的薄饼。
香气飘出来。
小凳子盯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鸡肉，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小灰老鼠在他脚边转圈，也想吃。
“别急。”甄笑棠翻动着鸡肉，“等烤熟了，大家都有份。”
暮色渐浓。
炭火的红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甄笑棠给每人分了一块鸡肉、一张饼、几串烤菠菜。
“来！”她举起一碗清水——实在没钱买酒，“庆祝咱们冷宫创业团队，第一阶段任务圆满成功！”
“干杯！”众人举碗。
清水喝出了酒的架势。
鸡肉入口，外焦里嫩。菠菜烤过之后，带着炭火的香气，别有一番风味。饼子卷着菠菜和鸡肉，一口咬下去，满嘴香。
小凳子吃得满嘴油，小灰老鼠分到一小块鸡肉，抱着啃得欢。
柳儿边吃边笑：“我进宫三年，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陈嬷嬷眼角有点湿：“老了老了，还能过这种日子……”
刘姐不说话，但吃了两大块鸡肉，嘴角一直弯着。
甄笑棠看着她们，心里暖暖的。
就在这时——
“砰！”
院门被一脚踹开！
德妃带着十几个太监宫女，气势汹汹冲进来！
“好哇！”德妃眼睛扫过院子里的烧烤架、吃得满嘴油的众人，最后落在甄笑棠身上，“甄笑棠，你不但私自开垦，还敢在冷宫杀生烧烤！你好大的胆子！”
她身后，刘公公尖声道：“按宫规，私自杀生，杖五十！私自聚众，杖三十！数罪并罚，杖八十！”
八十杖，能打死人。
小凳子吓得手里的鸡肉都掉了。
陈嬷嬷等人脸色发白。
甄笑棠慢慢放下手里的饼，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德妃娘娘，”她说，“您怎么又来了？白天来晚上也来，您是对我们冷宫有什么特殊感情吗？”
德妃冷笑：“少废话！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拿下！烧烤架砸了！菜地铲了！”
太监们一拥而上！
“我看谁敢！”
一声厉喝从院墙外传来。
所有人动作一顿。
一道玄色身影轻飘飘落在院子里。
轩辕绝。
他又是一身常服，脸上没蒙面，但脸色冷得像冰。
德妃看见他，腿一软：“皇、皇上……”
轩辕绝不看她，径直走到烧烤架旁，看了看烤得焦黄的鸡肉，又看了看铁丝网上的烤菠菜。
“这是什么？”他问。
甄笑棠眨眨眼：“回皇上，烧烤。”
“烧烤？”轩辕绝挑眉，“冷宫哪来的鸡？”
“捡的。”甄笑棠面不改色，“膳房扔的，快病死了，我们捡回来养了几天，还是没救活，只好吃了，免得浪费。”
轩辕绝看着她，又看看那两只鸡的骨架——确实瘦得可怜。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伸手，从铁丝网上拿了一串烤菠菜。
放进嘴里，嚼了嚼。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德妃眼睛瞪得老大。
轩辕绝慢慢吃完那串菠菜，点点头：“味道不错。”
他转头看向德妃：“你刚才说，要杖八十？”
德妃吓得跪下：“臣妾、臣妾是按宫规……”
“宫规？”轩辕绝冷笑，“宫规说冷宫不能种菜？”
德妃：“这……”
“宫规说快病死的鸡不能吃？”
“……”
“宫规说，几个人凑在一起吃顿饭，就要杖八十？”
轩辕绝每问一句，德妃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轩辕绝走到德妃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德妃，你是不是太闲了？”
德妃浑身发抖：“臣妾、臣妾不敢……”
“不敢？”轩辕绝站起身，“朕看你敢得很。从今天起，禁足一个月，好好在自己宫里抄《女戒》。没朕允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德妃瘫软在地。
轩辕绝不看她，对刘公公说：“送德妃回宫。”
“是、是！”刘公公赶紧扶起德妃，一行人灰溜溜走了。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只剩下冷宫众人，和皇帝。
轩辕绝转身，看向烧烤架：“还有吗？”
甄笑棠一愣：“啊？”
“烤菠菜。”轩辕绝说，“还有吗？”
“有、有！”甄笑棠赶紧把剩下的烤菠菜全递过去。
轩辕绝接过，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慢吃。
那架势，就像在自己家后院烧烤似的。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轩辕绝吃完最后一串，擦了擦手，看向甄笑棠：“你这菠菜，卖吗？”
甄笑棠眼睛瞬间亮了：“卖！皇上要多少？”
“每天送两斤到养心殿。”轩辕绝说，“按市价算。”
“没问题！”甄笑棠立刻说，“首批客户，给您打八折！”
轩辕绝嘴角似乎弯了弯：“行。”
他站起身，走到菜地边，看了看那片绿油油的菠菜田。
“种得不错。”他说。
甄笑棠挺胸：“那当然，专业团队。”
轩辕绝看她一眼，突然问：“你肩膀的伤，好了吗？”
甄笑棠一愣：“好、好得差不多了……”
“嗯。”轩辕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轻飘飘翻过墙头，走了。
留下冷宫众人，在夜色里面面相觑。
半晌，小凳子小声问：“采女……皇上这是……来买菜的？”
甄笑棠看着墙头，咧嘴笑了：“不止。”
她转身，看向众人：“姐妹们，咱们的第一位VIP客户，搞定了！”
陈嬷嬷哆嗦着掏出账本：“皇、皇上的订单……记、记多少？”
“按市价，菠菜一斤二十文，两斤四十文，八折……”甄笑棠心算，“三十二文。每天三十二文，一个月就是……九百六十文！将近一两银子！”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两银子！
冷宫一个月的份例，才五钱银子！
“发财了……”柳儿喃喃道。
“这才刚开始。”甄笑棠眼睛亮晶晶的，“皇上都吃咱们的菠菜了，其他宫呢？太后呢？皇后呢？”
她看向那片菠菜田：“咱们的冷宫创业项目，要起飞了！”
炭火还在烧。
鸡肉的香气还在飘。
但每个人的心，都已经飞到了九天外。
而墙外，轩辕绝并没有走远。
他站在暗处，看着冷宫院子里兴奋的众人，嘴角不自觉扬起。
“甄笑棠……”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摇摇头，“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但空气中，还飘着烤菠菜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