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舒晨那句话像惊雷劈开混沌。
我慌忙掏手机——屏幕漆黑，早已没电。
“妈担心你，出去找你……被闯红灯的货车撞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舒芫，妈要是有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赶到医院时，抢救室外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秦雅手上缠着纱布倚在顾子亦身边，看见我时瑟缩了一下。
我无心理会他们，只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开了。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尽力了……”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我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流不出眼泪。
是我。
是我任性跑出去，是我关了手机，是我让妈妈担心，是我……是我……
是我害死了妈妈。
妈妈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灵堂里，我跪在冰冷的地上，对着遗像一遍遍磕头。
舒晨站在一旁，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从出事到现在，他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恨我。
顾子亦忙着安抚低声啜泣的秦雅，他们的身影在灵堂里显得刺眼又理所当然。
妈妈下葬后，我的世界彻底灰败。
巨大的愧疚感将我笼罩。
我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妈妈温柔的笑容，是舒晨充满恨意的眼神，是秦雅手腕刺目的红……
无数碎片在脑子里翻滚。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伤害自己，在手臂上、腿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仿佛只有皮肉之痛，才能暂时压过心底那滔天的悔恨。
我退了学。
但这个决定在舒晨和顾子亦看来，无疑是我又一次逃避责任的证明。
舒晨看着我的手臂，眼神没有心疼，只有厌烦：
“舒芫，你够了没有？学小雅那一套有意思吗？”
“妈已经不在了，你再怎么装可怜，她也回不来了！”
顾子亦则皱着眉，冰冷的开口：
“小芫，你需要的是正视问题，不是用极端方式博取关注”
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
博取关注？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他们不懂，他们永远不会懂。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日日对着妈妈的遗像忏悔。
直到那天下午。
我路过秦雅的房间，听见她和别人在电话里的争吵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害死徐阿姨还不够吗？！”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逼死我？！”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徐阿姨……我妈？
害死？
什么意思？！
我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秦雅吓得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叫害死徐阿姨？我妈是怎么死的？你说清楚！”
我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疯狂质问。
秦雅被我吓坏了，拼命摇头：
“不是！芫芫你听错了！”
巨大的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我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逼问：
“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说啊！”
秦雅被我掐得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恐惧。
“舒芫！你疯了！”
舒晨和顾子亦冲进来。
舒晨狠狠掰开我的手，将我推倒在地。
后脑撞上桌角，眼前阵阵发黑。
秦雅缩在顾子亦怀里痛哭：
“芫芫，芫芫……她要杀了我……”
舒晨挡在她面前，指着我的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舒芫！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顾子亦搂着秦雅，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你需要治疗。这样下去会毁了你自己。”
“不是的……”我挣扎着想爬起来，“秦雅刚才打电话，她说——”
“够了！”舒晨厉声打断我，“舒芫，你太让我失望了。”
后来，他们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没有机会再说一个字。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是医院惨白的墙，是舒晨决绝的背影，
是秦雅依偎在顾子亦怀中低泣的画面。
……
刺耳的手机铃声，猛地将我从回忆中拽出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舒晨的声音：
“芫芫，是我。”
“当年的事……我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