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周围的人懵了。
有人小声劝我：【快说啊！人命关天，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警察也走过来，语气恳切：【女士，先安抚孩子情绪，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我扫过周围人焦急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下来再说。】
话音刚落。
我清楚地看到苏念紧绷的肩膀松了松。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从天台边缘挪开。
接着在消防员的搀扶下，慢慢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刚到楼下。
她的身体就彻底软了。
顺着消防员的手臂滑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谁都看得出来。
她是真的怕了。
围观的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安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唉，这肯定是想让妈妈多关注关注你，以后有话好好说。”
不时的有人看向我，语气带着埋怨：
“孩子就是想让你多爱一点，你平时多跟她沟通沟通就好了。”
苏哲冲过去抱住苏念。
转头瞪我的眼神里满是恨意：【白芷，我跟你过不下去了，离婚！】
当天晚上。
苏哲就开了直播。
镜头他对着屏幕无奈的叹气：
【大家也看到了，我老婆对女儿有多狠心。】
他一边说，还特意把镜头往苏念那边挪了挪。
让观众看清她发抖的手：【现在我真的没办法跟她过下去了，我想离婚。】
【可我知道，白芷肯定不会同意。】
【有没有懂法律的朋友，能教教我，这种情况起诉离婚，能不能拿到念念的抚养权？】
【我真的不想让念念再跟她待在一起，我怕她哪天真的被白芷逼出事儿。】
直播瞬间涌进了上万观众。
“赶紧离！跟这种女人过下去太窒息了。”
“收集她虐待孩子的证据，起诉离婚肯定能赢。”
“心疼你和念念，一大家以后结婚擦亮眼吧。”
“我是律师，我帮你。”
大家纷纷给他出主意。
甚至有人开始刷礼物。
镜头前苏念还在发抖。
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确实楚楚可怜。
苏哲用手轻轻抚摸着苏念的头发。
【从念念接触网络开始，白芷就一直反对，不是骂她不学好，就是说她穿得暴露勾引人。】
【念念每次跟她好好说，换来的都是更难听的话。】
【上次还把念念的手机摔了，说再直播就打断她的腿。】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评论瞬间刷爆，礼物也开始不断弹出。
苏哲瞥了眼屏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跟白芷说，孩子喜欢直播，只要不耽误学习就好。】
【可她不听，总说念念心思不正，天天在家跟孩子吵架，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天念念的生日，她就想穿条自己喜欢的裙子直播，白芷上来就骂她不要脸。】
你们想想，这是一个正常母亲能对自己女儿说的话吗？】
【念念被她逼得没办法，才跑到天台……要是今天我来晚一步，我就永远失去我女儿了。】
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就上了热门推荐。
最后苏哲对着镜头鞠了一躬：【我不求别的，就想让念念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能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
【希望大家能帮我，帮我想想办法。】
事情像滚雪球一样，越闹越大。
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苏哲起诉了离婚，还特意申请了公开庭审。
看着传票上的字迹。
我笑了。
7
开庭当天。
很多人和记者都在法院外等着。
直播间的人数也是达到了几万人。
原告席上。
苏念坐在苏哲身边，低着头。
依旧是那副受委屈的模样。
法官敲下法槌，庭审正式开始。
苏哲的律师率先起身。
语气掷地有声地提出诉求：【法官大人，我方请求法院判决原告苏哲与被告白芷离婚。】
【其次，婚生女苏念长期处于被告的精神虐待中，身心受创，故请求将抚养权判归原告所有。】【最后，鉴于被告的行为对孩子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我方要求被告放弃名下所有房产、车辆的所有权，无偿转让给苏念，作为对孩子的补偿。】
这话刚落，旁听席立刻响起一阵骚动。
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要放弃所有财产？这也太狠了吧】
【不过要是真虐待孩子，补偿也是应该的】
直播间里更是炸开了锅。
礼物特效不断弹出，评论区全是支持。
苏哲适时地侧过身，看向法官，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法官大人，我不是要争财产。】
【您也看到了，念念跟着白芷这些年，被骂、被摔东西。】
【连穿件喜欢的裙子都要被指责不要脸。】
【可想而知孩子心里有多害怕。】
【我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些房子和车，我一分都不要，全给念念，就当是给她的保障。】
【让她以后能远离控制，安安稳稳过日子。】
这番话瞬间博得了满堂同情。
就在这时。
苏念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法官，我妈妈她总是骂我。】
【说我不学好，心思不正。还不让我跟同学出去玩。】
【上次我跟粉丝直播问好，她直接把我手机摔碎了……】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
掀起左边的袖子。
手腕上出现了淡紫色的淤青。
【这就是她上次打我弄的，我躲都躲不开。】
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之前我傻，一心想要妈妈。】
【可仙子啊我真的不敢再跟她住在一起了。】
【我怕她下次还会打我，我想跟爸爸过，爸爸从来不会凶我。】
被告席上。
我冷漠的盯着眼前的两人一句话不说。
直到我的律师站起身，冷静地开口：【法官大人，原告所述均为不实之言。】
【接下来，我方将提交三组证据，证明原告苏哲长期婚内出轨、联合第三者利用婚生女谋夺财产，且被告白芷才是长期保护孩子的一方。】
8
话音刚落，法庭里瞬间掀起一阵哗然。
苏哲的脸色瞬间僵住，原本悲痛的表情，此刻变得有些慌乱。
随着法槌敲响，法庭重新安静。
投影幕布亮起。
第一份证据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密密麻麻的开房记录和银行转账凭证。
时间线从苏念出生后的第三个月开始，一直延续到上个月。
律师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法官大人，大家可以看到，苏念出生仅三个月，白芷女士还在月子期间，原告就开始频繁与一名叫李悠然的女性开房。】
屏幕切换到转账记录。
【每月5号，原告都会向李悠然账户转账。】
【金额从五千到两万不等。】
【而最近一笔转账发生在上个月12号，金额高达十万，备注为孕期营养费。】
【据我方知道的证据，李悠然目前已怀有四个月身孕。】
【原告为了让她顺利进门，才急于与被告离婚。】
【这是误会！】
苏哲猛地站起身，急切的辩解：【我只是帮朋友的忙，李悠然家境困难，我才帮她周转。】
他的话还没说完。
投影幕布上就响起了清晰的通话录音。
苏哲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法庭：【悠然，你放心，等我把白芷的房子和车子都弄到手，就带你和孩子回家。】
【她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凭什么占着我的财产？】
【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你肚子里这个儿子的。】
录音播放完毕，法庭里一片死寂。
苏哲的脸从惨白变成铁青，嘴唇哆嗦着。
我站在被告席上，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
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到了该落幕的时候。
9
紧接着，第二份证据被调出.
是一段监控录像。
镜头里，小苏念穿着超短的粉色公主裙，裙摆刚到。
李悠然正拿着手机对着苏念，语气谄媚地诱导：【念念真乖，转个圈给阿姨看看，再给镜头飞个吻。】
【这样拍出来，网上的叔叔们才会喜欢，能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玩具哦。】
苏哲站在一旁。
不仅没有阻止，反而笑着帮苏念整理裙摆：【对，听李阿姨的，这样才可爱。】
就在这时。
画面里的我冲进门。
一把夺过李悠然的手机。
手指飞快地删除视频。
我愤怒的看着苏哲质问道：【你怎么能让她这么对孩子！这是在害她。】
可话音刚落，苏哲就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我脸上。
我跌坐在地，疼得眼泪直流。
而此刻沙发上的苏念正抱着玩偶，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没有哭，没有跑过来扶我，甚至连一丝心疼的表情都没有。
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当天苏哲离开后。
苏念抱着玩偶，一步步走到我身边。
小脸上没有了平时的乖巧，反而带着几分不满的。
她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角，仰着头说：
【都怪你妈妈。】
【你要是不多管闲事，爸爸就不会生气了。】
【你活该啊妈妈。】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也太狠心了吧，妈妈都受伤了。”
“这也难怪白芷不爱她。”
原告席上的苏念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
满眼都是恐慌。
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我站在被告席上死死的盯着她。
那天我坐在地上，听着女儿冰冷的话。
第一次对这个我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医生早就说过。
我生产时大出血，子宫受损严重，这辈子很难再怀孕。
意味着苏念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我不能放弃她，哪怕她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从那天起，我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可我没想到，我的保护在他们眼里，竟成了控制。
【被告发现原告利用孩子拍擦边视频后，便开始寸步不离地保护孩子。】
我的律师补充道：【她每天提前下班接孩子放学，周末全程陪伴。】
【甚至为了阻止原告单独接触孩子，主动放弃了评优晋升的机会。】
【可原告与李悠然仍不死心，偷偷给孩子买了备用手机，继续在网上发布视频。】
最后。
投影幕布上播放了第三个画面。
一个群聊录屏。
成员正是苏哲、李悠然和苏念。
聊天记录里。
李悠然教唆苏念故意激怒我，录下我的狠话。
而最让全场哗然的，是苏念在上个月25号发的一条消息，文字清晰可见：【没关系，如果妈妈不同意离婚，也不肯把房子给我，那就不要这个妈妈了。】
【让她消失就好了，这样就没人管我们直播，爸爸也能跟李阿姨在一起了。】
苏念彻底崩溃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哭着抓住苏哲的裤腿：【爸爸，爸爸，怎么办。】
【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
【跟我没关系。】
苏哲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律师把证据一一递给法官。
【法官大人，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苏哲和张蔓合谋利用苏念拍擦边视频。】
【还教唆苏念撒谎，诬陷我方虐待她、嫉妒她。】
观众席炸了。
“什么？”
“我就说不对劲，白芷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苏念小小年纪心机竟然这么深，太可怕了”。
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大家安静。
现场闹哄哄的一片。
法警上前维持秩序时。
苏念突然朝着我扑过来。
被律师拦住后，她趴在栏杆上哭喊道：【妈妈，我错了！】
【我不该听爸爸的话，我不该跟你撒谎！】
【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无措。
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
可我看着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苏哲被法警带走时。
突然挣脱开来，朝着我嘶吼：【白芷！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你故意等着今天揭穿我们！你好狠的心。】
10
走出法庭，律师递给我一张纸巾，轻声问道：【还好吗？】
我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脑海里却浮现出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我发着高烧，浑身发冷。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苏念。
她手里端着一杯水，小声说：【妈妈，我看你发烧了，给你倒了杯温水，你喝点吧。】
当时我还心里一暖，觉得她终于懂事了。
瞬间我就原谅了她对我做过的所有的伤害。
没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妈妈，你快喝呀。】
她又轻声催了一句。
我强撑着坐起身，虽然嗓子疼得要死。
但还是在她的期待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水。
水带着一丝奇怪的苦味。
可没多想。
以为是自己发烧味觉出了错。
【妈妈，我一会要出去找同学拿东西，晚点再来看你。】
苏念接过空杯子。
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格外乖巧。
我点了点头。
看着她转身离开。
心里还满是暖意。
天真的我当时以为这是母女关系好转的开始。
可她刚走没十分钟。
胃里就突然翻江倒海，一阵剧烈的恶心感袭来。
我踉跄着冲进卫生间。
趴在马桶边，把刚才喝下的水全吐了出来。
吐完后。
我头晕得更厉害。
浑身发软。
走回卧室倒头就睡下了。
天不亡我。
后半夜我被一阵刺鼻的气味呛醒。
强撑着起身走到厨房，发现燃气灶的开关开着。
火苗早就灭了，燃气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漏。
我赶紧关掉开关，打开窗户通风。
做完这一切。
我瘫坐在厨房的地板上。
后背全是冷汗。
如果我睡得再沉一点，如果我没被气味呛醒，后果不堪设想。
凌晨五点多。
苏哲和苏念一起回了家。
看到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很惊讶。
当时不觉有他。
直到我在苏念的备用机里看到她们的聊天记录。
我才知道那杯水里加了安眠药，燃气也是她回来偷偷打开的。
李悠然在消息里说：【只要她没了，房子和钱都是我们的，你也不用再跟她演戏了。】
而我一直保护着的拼了命生出来的女儿回复：【好，我会办好的。】
【林女士？】
律师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阳光正好。
苏念在法庭上的哭喊还在耳边。
我护了她这么多年却差点死在她手里。
纵使我再爱她也不会对想杀害我的人心软。
11
法院最终判断苏哲长期婚内出轨。
与第三者李悠然合谋利用未成年女儿谋夺财产，存在明显过错。
夫妻共同房产归我所有。
车辆作为补偿折现给我。
苏哲需额外支付我精神损害赔偿金20万元。
他婚内转移给李悠然的所有钱，被认定为擅自处分夫妻共同财产。
法院判决李悠然需全额返还。
并且他和李悠然涉嫌教唆未成年人实施危害行为，被公安机关处以15日行政拘留。
而苏念的惩罚更多带着矫正的意味。
法院考虑到她此前的行为和心理状态。
判决书中特别注明，需由专业心理机构对其进行为期6个月的强制心理疏导。
纠正被歪化的价值观。
我辞去了教师工作，去了邻市。
租了一间小公寓，虽然不大，但很温馨。
每天画画、练瑜伽，周末去做志愿者。
慢慢的。
我找回了被家庭消耗的自我。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接通后，里面传来苏念的哭声：【妈妈，我错了，你能不能接我回家？】
【这里的人都欺负我。】
【爸爸和李阿姨也欺负我，我好难受……】
我握着手机，沉默了几秒。
有些伤害是无法原谅的。
最终，我轻轻说了句：【抱歉。】
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那天晚上。
我坐在公寓的阳台上在日记里写道：【我曾以为，把所有的爱都给女儿，就能换来她的懂事。】
【可我忘了，有些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懂得感恩。】
【现在的我，终于学会了爱自己。】
【至于苏念，她的人生，从她选择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就与我无关了。】
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往后的日子，我要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