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唐知乐刚回来的那个春天，花园的海棠花开得层层叠叠。
她穿着素白的裙子，站在水晶吊灯下。
手指捏着裙摆，眼神怯生生的，像个走错宫殿的灰姑娘。
妈妈哭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爸爸清了清嗓子：“以后，你们就是亲姐妹。”
那晚顾修霖送我回去，车子停在梧桐树。
他转头看我，眼神认真：
“不管谁回来，我喜欢的都是你。”
是的，他本应和唐家千金联姻，而不是我这个冒牌。
哥哥第二天特意来琴房找我，靠在门框上，语气轻松却笃定：
“多了个妹妹而已，你永远是我妹。”
父母更不用说，那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要重复：
“你们都是我们的女儿，对你的爱一点都不会少。”
我感到很满足，也很愧疚。
妈妈说，她是被海边的一户渔民收养的。
占了她十八年的人生，我急切地想要补偿。
衣帽间分她一半，那些礼服，只要她多看一眼，我就说：“你拿去。”
我还用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一把小提琴。
只因她常常在门口偷听我练琴。
我带她进入我的社交圈，向朋友介绍：“这是我妹妹，唐知乐。”
她也从拘谨慢慢变得从容。
整整三年，我们像一对真正的姐妹。
家里挂满我们的合影，照片上两个人头靠头笑得开怀。
家里人包括顾修霖，看到我们的关系，都非常的开心。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
可是到秋天的时候，顾家出事了。
一夜之间，顾家破产。
顾修霖的父亲住进医院，重担全压在他肩上。
我第一次看见他抽烟。
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他靠着车，指尖一点猩红在夜色里明灭。
看到我，他神情冷漠：
“唐雨浅，我家破产了，你去找别人联姻吧。”
我没说话，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后来，我卖掉了自己攒的翡翠首饰，帮他付清了一批紧急货款。
再后来，我动用人脉，陪他去见那些眼高于顶的投资人。
酒桌上替他挡酒，深夜里陪他修改方案。
他的公寓堆满文件。
我学会了煮醒酒汤，学会了按摩他紧锁的眉心。
公司情况稍稳后，一个深夜，他抱住我，下巴抵着我发顶：
“等公司上市，我们就结婚。我要给你最好的婚礼。”
我闭上眼，嗯了一声。觉得所有付出都值得。
只是有些变化，在悄然发生。
有一次顾修霖来家里吃饭，说起公司渡过难关。
我高兴多喝了两杯。
去洗手间时，从镜子里看见唐知乐站在走廊阴影里，静静望着客厅方向。
顾修霖正和爸爸说话，侧脸在灯下格外清晰。
她的眼神很复杂，我有些看不懂。
她发现我在看她，立刻笑着走过来挽住我：
“姐姐，你脸好红，我帮你拿解酒药。”
那晚我有点醉了，靠在她肩上。
我们身上有一样的沐浴露香味。我迷迷糊糊说：
“知乐，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吧？你和修霖，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她顿了顿，轻轻拍我的背：
“当然呀，姐姐。”
朦胧间我看见窗外的海棠，在风雨中飘零。
压下心底的那点不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