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刘招娣不再刻意避开宋时年。
再后来,宋时年也会留她一起用饭。
饭桌上,刘招娣夹了块辣子鸡丁,宋时年忽然开口,「刘姑娘身上伤刚好,辛辣之物还是少用些。」
刘招娣筷子一顿,细声应道,「多谢宋公子关心。」
又一日,刘招娣在练字,宋时年路过瞥了一眼,笑道,「这字还需多练练。」
刘招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我自小没念过什么书,哪能跟宋公子比。」
「无妨,」宋时年语气轻松,「若有兴趣,我可教你。」
刘招娣抬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不了,怎敢劳烦宋公子。」
宋时年笑了笑,没再坚持。
夜晚,我试探着问他,「你似乎对刘姑娘挺上心?」
宋时年正看书,头也没抬,「我看她一个孤女,怪可怜的,能帮便帮一点。怎么,你多心了?」
他说得诚恳,我几乎要相信是自己多虑了。
两个月后,知府大人亲自登门。
我才知,刘招娣是知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我径直走到刘招娣面前。
我很平静,平静得诡异,「刘姑娘,你是知府千金?」
刘招娣咬了咬唇,点头,「是,托宋公子帮忙查证,今日才敢确定。」
我慢慢转向宋时年,
「所以,你早就知道?」
「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瞒着我?」
我又看向刘招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日日来我院里,却一句都不提你在寻亲。」
「姐姐,我……」
刘招娣上前想拉我的手,我退后一步避开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有什么不懂。
他俩当真把我当个傻子戏耍。
吴知府接走了刘招娣。
从此,刘招娣改名吴婉宁。
我没有出去送,只坐在房里,看着窗外那株我和宋时年一起种下的海棠。
花开得正好,粉白一片,热热闹闹。
就像我们曾经的日子。
宋时年晚上才回来。
「知叙,今日的事怪我没提前说清。」
我没回头,直接问,
「你想娶她,是吗?」
身后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
「知叙,你听我说,吴知府很看重我,他说我若愿意,可举荐我入仕。」
「你知道,书院虽好,但我总不能一辈子做个教书先生。」
我看向他,「所以呢?你要休了我,娶她?」
「不!」
他急急上前,蹲下身握住我的手,
「知叙,我不会休你,你可以做我的平妻,你放心,你生的孩子仍是嫡子,日后所有家产都是你和孩子的,她绝不会越过你去。」
我低头,看着他握住我的手。
这双手,曾为我研墨,为我撑伞,为我擦泪。
此刻却那么陌生。
他想来拉我,我猛地挥手。
一声脆响,狠狠扇在他脸上。
用尽了全力。
他偏过头去,脸上迅速浮起红痕。
「宋时年,你听好了。」我浑身发抖,眼泪终于决堤,「我苏知叙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十二岁那年,求爹爹救下你!」
「我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娶她进门。」
「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便和离,你想坐享齐人之福,做梦!」
他怔怔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也对,成婚五年,我从未对他说过重话,永远是温柔体贴的模样。
可他忘了,我骨子里流的是我爹爹的血。
宁可清贫执教,也不愿攀附权贵。
「知叙,你冷静点。」
他试图安抚。
「滚出去。」我指着门口,「现在,立刻,滚出我的房间。」
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很久。
眼神里有痛楚,有挣扎,最后变成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你好好休息,改日我们再谈。」
他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我瘫坐在地,终于放声大哭。
手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还平坦,却已孕育着一个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