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2章

夕阳的余晖把小巷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地上的光斑碎得像撒了一地的金子。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刘张海他们嚣张的叫骂、金波带着哭腔的呜咽,还有顾波嘶哑的挣扎声,混在一起,在这条堆满垃圾的巷子里荡来荡去,刺耳得很。

巷子拐角处的老槐树下,蹲着一个人。

是周垚。

他生得清秀,眉眼间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和三中那些流里流气的混子截然不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浅浅的疤,那是上次和刘张海火并时留下的。头发有点长,遮住了额头,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把淬了冷光的刀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巷子里的动静。

以前的周垚,是双园当之无愧的话事人。

那时候的他,身边跟着一群兄弟,手里握着家伙,在朝阳镇的街头巷尾,没人敢不给面子。他有谋略,做事讲究个“稳”字,不像刘张海那样只会逞凶斗狠。他知道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需要打压,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碰不得。那时候的刘张海,还只是他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弟,跟在他身后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垚哥”叫着,恭顺得很。

可人心隔肚皮。

周垚太相信兄弟了。他以为掏心掏肺待别人,别人也会一样待他。他把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身边最信任的兄弟,想着一起把双园的地盘做大,结果呢?那个兄弟转头就把消息卖给了刘张海。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刘张海设了个局,把他堵在废弃的砖窑里。

那场架打得昏天黑地。周垚带着的人,要么被收买,要么被打趴,他寡不敌众,被刘张海打断了两根肋骨,扔下了河。要不是路过的船家心善,把他从水里捞上来,他早就喂了鱼。

从那以后,周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不再抛头露面,不再管双园的闲事,甚至连朝阳镇的街头都很少走。他转学到了凤凰中学——那是比朝阳三中还要烂的学校,收的都是被各个学校开除的刺头,没人会注意到他。他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学生,每天低着头来,低着头去,像个透明人。没人知道他曾经是双园的话事人,只当他是个性格孤僻的普通学生。

刘张海则趁机上位,收编了周垚的旧部,成了新的双园话事人,在朝阳三中更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周垚看着巷子里的一幕,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看着雷耀被打得蜷缩在地上,那张俊秀的脸上满是血污,却依旧咬着牙,不肯求饶,眼神里的倔强像一簇不灭的火苗——这股子宁折不弯的劲儿,像极了当年的自己;看着顾波被两个跟班死死地拉住,他挣扎着,稳重的脸上满是焦急,嘴里不停地喊着“别打了”——这个小子,心思缜密,是个做军师的料;看着金波蹲在地上,胖乎乎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这种人,看着胆小,一旦认定了大哥,就会死心塌地跟着;看着陈豪缩在角落里,清秀的脸上毫无血色,双手死死地捂着耳朵,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瞄着被打的雷耀——这小子,胆子小,但心细,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

周垚的心里,忽然就咯噔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那个晚上,他被刘张海堵在砖窑里,兄弟们一个个倒在地上,他拼尽全力反抗,却还是被打得遍体鳞伤。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雷耀,何其相似。

都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甘,一样的……被欺负。

刘张海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嗡嗡地钻进周垚的耳朵里。

“小子,服不服?”

“服你妈!”雷耀的声音带着血沫,却依旧硬气。

“还嘴硬?给我继续打!”

拳头再次落下,雷耀闷哼一声,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周垚的眼神,慢慢变了。

他的目光,落在雷耀的身上,又扫过顾波、金波、陈豪。

四个小子,各有各的性子,各有各的用处。

雷耀冲动,却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是个天生的领头人,只要稍加打磨,就能成为一把锋利的刀;顾波稳重,做事思前想后,是个可靠的帮手,能帮着出谋划策,稳住局面;金波没主见,却憨厚老实,只要真心待他,他就会跟着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小弟;陈豪胆小,却心细,观察力强,能当一个合格的斥候,打探消息。

这样的四个人,凑在一起,像一把没开刃的刀。

只要磨一磨,就能闪出锋利的光。

周垚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在凤凰中学潜伏了这么久,每天看着刘张海作威作福,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扳倒刘张海的机会。可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刘张海的对手。刘张海现在手底下人多势众,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现在,机会来了。

这四个小子,不就是最好的棋子吗?

雷耀恨刘张海,顾波想保护伙伴,金波和陈豪怕刘张海,却也不甘心被欺负。他们和刘张海,有着解不开的仇怨。而他,周垚,有着对付刘张海的谋略和经验,知道刘张海的软肋在哪里,知道他的那些跟班哪些是可以策反的,哪些是死忠。

只要他能把这四个小子拧成一股绳,再加上他的谋划,扳倒刘张海,不是不可能的事。

周垚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想起了那些老谋深算的计策,那些合纵连横的手段。刘张海虽然狠,但脑子简单,容易冲动,只要设个局,就能让他栽个大跟头。而这四个小子,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武器。

他看着巷子里的刘张海,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

刘张海,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不过是赢了一时。

你靠背叛上位,靠暴力服众,这种日子,长不了。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把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加倍还回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谋略,什么叫人心。

刘张海一行人终于打累了,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王虎还往雷耀身上踹了一脚,把他踹得往前趴了一下,磕在一块石头上,额头瞬间破了皮,渗出血来。

顾波挣脱开跟班的手,扑到雷耀身边,扶起他。金波和陈豪也围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想帮雷耀擦脸上的血。

周垚看着他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步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没发出一点声音。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和老槐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巷子里的打骂声停了,只剩下四个少年的喘息声和金波压抑的抽噎声。

周垚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顾波警惕地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

周垚没说话,只是蹲下身,目光落在雷耀的脸上。他看着雷耀额头的伤口,看着他眼底未散的戾气,轻轻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想报仇吗?”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四个少年的心里炸开。

雷耀抬起头,撞进周垚的目光里。那目光里,没有嘲讽,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同病相怜的了然和一丝……运筹帷幄的笃定。

他的心里,忽然就燃起了一簇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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