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顾西珩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那点疼抵不过他此刻心里的难受。
“说不出来了吧？”顾姜宁轻飘飘一笑，松开手，放在扶手上，执意要推着出去。
顾西珩死死抓着把手。
“顾西珩，松手！”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声地警告着。
顾西珩抓得很紧，无论她怎么推，都没有半点作用。
“顾西珩，我让你松手，你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他道。
“那你还不松手！”
顾姜宁深吸一口气，回眸就看见他满眼忧愁。
“可是宁宁……”
“别叫我宁宁！”她冷声道：“太恶心了。”
恶心，非常恶心！
什么宁宁，什么哥哥的，都是假的！
顾姜宁言辞犀利地说道：“顾西珩，你应该去厕所看看你现在这副嘴脸，看看有多让人恶心！”
“不希望那个我留在顾家的是你们，不让我走的也是你们，把我当狗耍很开心是吧？”
顾西珩瞬间哑口无言，他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自己又怎么会耍她，只是她现在还有伤，能去哪？
“宁……顾姜宁。”
怕喊她宁宁又会让她生气，顾西珩索性改了口，毕竟医生说过了，她现在的情绪很不好，经不得刺激。
“你要走也可以，但……但好歹把腿养好啊。”
“养好了，然后呢？在任由你们欺负？”顾姜宁反讽，冷不丁地戳他心脏：“我会骨折，也是因为你，你不拉我，我就不会骨折！”
可是不拉，难道要自己眼睁睁地看她冲上楼跳下来吗！
顾西珩在此刻感觉心脏刺疼的难受，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不管怎么说，她始终都不肯听进去。
那种无力的感觉，仿佛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面抽离，难受到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张开嘴巴，不断地深呼吸着，紧握着把手的手逐渐松开，最后彻底松开。
不过他并不打算放顾姜宁走。
顾西珩走到顾姜宁面前，一米八五的高个在她面前蹲下来。
顾姜宁眼底略过一抹诧异，心底下意识地对他即将要做的事感觉到害怕，本能地抓紧轮椅两侧的扶手。
“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医院！”
顾西珩刚要开口，听到她这话，神色一顿。
“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要走可以。”他语气放软几分：“但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奶奶的生日，你不是去见过奶奶了，好歹陪她过个生日吧，你都已经五年没有陪她过生日了。”
还有一个半月就是奶奶的生日了？
顾姜宁恍惚片刻，她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只知春夏秋冬，不知年月日了。
原来马上就要到奶奶生日了。
见顾姜宁心神恍惚，顾西珩清楚自己赌对了！
他乘胜追击，继续说道：“奶奶肯定也很期待你给她过生日的，奶奶最喜欢你做的长寿面了，等到时候，我提前送你去奶奶家住，好不好？”
顾姜宁不语，只是用力地咬着牙，点点头。
顾西珩紧绷着的心彻底松了。
他将顾姜宁推到床边，抱着她上去，喊来护士医生重新帮她插管检查，确认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都这个点了，你先喝点粥垫垫，我出去买个……我用手机点个外卖。”
他想着去食堂打点午饭，又害怕自己出去，顾姜宁也跟着跑出去，索性就点了两份外卖。
吃完饭，顾姜宁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听着风声。
大概是顾西珩提起了奶奶，这才叫她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跳楼这个念头过于冲动了。
五年牢狱自己都挺过来，又有什么是自己挺不过去的！
更何况，奶奶因为自己得了重病，自己更应该陪伴在她左右，而不是一走了之。
该走的，该死的是他们，不是自己！
顾西珩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出奇，那副安安静静的模样，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
顾姜宁困意泛起，索性躺下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罕见没有做梦，大概是太累了。
她一觉睡到天黑，刚睁眼就看到从门外走来的人。
是顾南渊。
顾南渊听了早上的事，面色沉沉地朝着病床看去，恰好和顾姜宁对视上了。
四眸相对，顾姜宁视线从他脸上转移到手上，见他两手空空，嫌弃地移开脸，看着窗外的夜色。
顾南渊嘴角抽抽。
他这是被嫌弃了？
“怎么，还真当自己是病人，想着我提着果篮和鲜花过来看望呢？”
“饭。”
顾南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不愧是兄弟，都不给饭吃，都要提醒。顾南渊，你们顾家还不如监狱，好歹监狱管饭。”
顾姜宁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对他而言，却是满满的嘲讽！
顾南渊忽然想起早上顾西珩过来时，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
而且这个点，也确实到了饭点。
只不过一向都是被人伺候他，现在为了防止顾姜宁再次想不开，所以屈尊纡贵来医院看着她。
哪还想得到要吃饭这件事。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顾姜宁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东西。
“怀恩路的鸭血粉丝汤。”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家店，或许是那时候大雨突降，她没带伞，无处可躲，冒冒失失跑进这家店，老板娘将她淋湿头发，递来毛巾给她擦拭。
她就索性点了一碗鸭血粉丝汤，汤鲜味美，一口下肚，整个人身子都暖起来了。
顾南渊刚要答应，忽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
“怎么，故意报那么远的地方，是打算把我支出去，好逃跑，还是去跳楼？”
顾姜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睫垂下，翻了个白眼。
“我坐牢之前，外卖和跑腿都很多，怎么，是没落了，还是你落伍了？”
“嘴皮子那么利索，看来还是不够饿。”
顾南渊说着，拿起手机给她点了一份鸭血粉丝汤，不过是医院附近的，不是怀恩路的。
半小时后，外卖送到。
顾姜宁坐在床上，将东西放在小桌板上，就开始吃。
刚吃第一口，门口就来了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