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您说。”我跟她去了客厅。
杨老夫人脸上的怒气才消,看着是我勉强挤出一丝笑,“让你见笑了,家里这些事,你也都看见了。”
“实话不瞒你说,元卿爸妈很早就离异了,他爸爸在外面有了小三,离婚时,他才十岁,他妈妈走的很决绝,只要财产,不要他。后来两个人都重新组建了家庭,他爸爸娶了小三,又有了孩子,而他妈妈嫁了一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小鲜肉……这些年,要不是我一直陪着元卿,他身边真就一个人没有了,家丑不可外扬,一言难尽。”
在老夫人的叹息声中,我知道了事情始末。杨元卿受父母离婚影响,性格孤僻,后来认识了娟娟后,逐渐开朗,阳光。
娟娟28岁,他36岁,足足小九岁。在朋友圈里,别人羡慕他娶了心爱的小娇妻,他对娟娟十分宠溺,四五千一条腰带,两三万一个包包,说买就买,结婚两年,花了他近两百万。他疼媳妇,倒不在乎为她花钱,只要娟娟能跟他好好过,他本以为,再过一年半载,他和娟姐会有一个孩子,一家三口会过着幸福的日子。
没想到,人有旦夕祸福。
杨元卿被一个醉汉夺走了健康。他瘫痪了两年,腿依然没有知觉,站不起来。
爸妈很少陪伴他,妻子也是各种理由在外面疯玩,不回家照顾他。保姆走了一个又一个,倒不是杨家人不好相处,相反他们给的工资比市场要高,也不跟保姆找事儿。
问题是杨元卿生活不能自理,岁数大的保姆,搀扶他上下楼,去洗手间,晚上他熬夜打游戏,还会让人家做夜宵,干的时间久了,体力跟不上,大都干两个月就走了。
而年轻保姆没有定性,上一个离职的小保姆就是,他晚上打游戏,保姆陪着打,俩人一对夜猫子。杨元卿睡到上午十点,保姆同样起不来床。老夫人说她懒,她说是雇主让陪着打游戏的,吵了几句,拿钱走人了。
“小瑶,我看你挺好的。你年轻,有精力照顾人,而且你稳当,做事有分寸,我能看出来,你念过书,是吧?说出来的话,让人舒服。你好好在我家干,奶奶给你加五百。”
杨老夫人夸我那几句,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是念过书,职业专科毕业,从小家里也教导我,女生要温柔,守规矩,可是又有什么用?我依然没有找到体面的工作,依然嫁的不好,不幸的婚姻让我困苦半生。
刚毕业找工作时,也有过高不成低不就,只是我比较现实,很快便知道生存艰难,识趣的脱掉了长衫。
我只对多加的五百块钱感兴趣。
六千五,加五百,就是七千。
顶的上我以前干两个月的服务员了。
我太需要钱,不但孩子要花钱,我还欠着弟弟钱,欠款这个月还了,下一期又没着落了,哪哪都要钱。
“我干,老夫人,我一定好好干下去。”对于一个穷人来说,五百块钱就是半个月的生活费,足以让我妥协。
跟老夫人谈好工资,我再次回到了杨元卿的卧室,他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我知道他没睡着,便问,“杨哥,你饿了吗?中午我给你做炸酱面?我做的可正宗了。”
“可以,去做吧,我还想吃楼下的张家烧鸡,买一只回来。”他看向我睁开了眼,一双凤眼分外明亮,真心好看。
如果不是陈宝升,他应该过着自己完美的人生。多金,帅气,家里还有一位娇妻。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不遗余力让陈宝升住监狱,让他不得翻身吧!
我特别能换位思考,遇见困惑的事情,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就能释怀了。
我拿我的工资,做好分内的工作,把他照顾好,走一步看一步,目前只能如此。
吃午饭时,杨老夫人一直找话题说说笑笑,“小瑶,你这炸酱卤做的挺好吃,不稀不稠,我家上一个保姆做的不如你。面煮的也软乎,我嚼着刚好。”
我们熟络起来,相处愈发自然,“您爱吃就行,以后我解锁更多美食给你们做。”
“行,等着你做。”杨老夫人又笑,“别看我岁数大了,特别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能接受新鲜事物,就像这个智能手机,一出来我就知道怎么用了!”
“我跟您一样,喜欢跟老年人聊天,特别喜欢听你们那一代的事情,感情真挚,现在人快节奏,人与人的感情也快节奏。”
杨老夫人笑容全开,“年轻人有几个爱和老人说话的!你爱和老人说话,是你不嫌弃我们,不过说到感情,那倒是真挚,元卿爷爷当了一辈子兵,我和他爷爷——”
“奶奶,少说几句吧。”坐在一旁的杨元卿插话了,“吃了饭,还要午休呢!”
“好好好,不提了。”
我能看的出来,杨老夫人很宠溺杨元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一整天一晃过去,晚上房东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东西收拾好了没有,让我回去交一趟钥匙。我跟杨元卿说明了缘由,请假半天,处理一下退房,他欣然同意。
回去的路上,我妈又来了电话,“瑶儿,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工作怎么样了?在那家能干住吗?”
“能,今天这一闹,工资还给涨了五百,你别担心了妈,我入职了。”
说担心这句话,其实有点多余。
她果然不担心我,“你能定下来就好好干,人生啊,说到底还是靠自己,妈就不担心了,我锁门了啊!”
“锁吧。”我说。
对于她说的那些,什么人生靠自己,好好干,我听的耳朵起茧子!
以前还会跟她吵,问她为什么自己年轻时不努力一下,现在也能托举孩子一步?她眼神呆滞,看着我一脸茫然,不知所谓。而后哈哈大笑:邻居王姐家女儿也没人教啊,照样考上清华北大,你要承认自己的不行。
我现在承认了,我不行。我再也不跟她唠叨那些有的没的,靠自己挺好。
到了租住的房子那里,见到了房东的面,我把房门钥匙交给了她——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别看穿着朴素,每天拎着菜篮子溜达,家里老有钱了,好多套房,妥妥的包租婆,一年靠收租有十几万到手。
我交完钥匙,准备跟她要回押金时,她忽然皱起眉头,“钥匙有四把,怎么只有三把了?你看看咱们签的租房合同,写的是四把,没错。”
房子租了好几年,我快把钥匙的事给忘了,房东大妈一提点,想起来了,婆婆还拿了一把,她拿回老家了。
赶紧打电话联系她,“妈,你是不是拿着租房这里的一把钥匙,我明天回去取一下,人家房东要呢!”
我说话急,只顾着自说自话,没注意到婆婆声音很虚弱,“瑶,我这几天发烧,头脑昏沉,想不起来钥匙在哪儿了!”
发烧?我跟着紧张起来。
听她的声音,颤颤巍巍,我关心的不再是钥匙,而是她和小羽,“妈,你看病了吗?还能做饭吗?小羽有饭吃吗?”
“我去诊所打针了,也能给小羽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