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书房内,烛火摇曳不定,将卢渊阴沉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压不住满室的戾气。卢绍垂手侍立在下首,头埋得极低,大气不敢出,方才宫宴上萧彻风光无限的模样,此刻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父亲,那萧彻如今风头正盛,连陛下都对他青睐有加,朝堂上不少中立派官员也开始向他靠拢。长此以往,只怕…”卢绍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寒门出身的书生,为何能在短短数月内,搅动得朝局天翻地覆。
“只怕什么?”卢渊冷冷打断他的话,语气中满是不耐,“区区一个无根无凭的寒门子弟,不过是仗着几分小聪明和陛下的一时宠信,也值得你如此惊慌失措?”
他起身踱步,手中把玩着一对温润的羊脂玉球,玉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更添了几分压抑。“秋狩之事,刘家那个蠢货办砸了。本想借野猪之手除掉叶青羽,或是让他失宠,反倒让他立了救驾之功,升了禁军左统领,攥住了宫禁护卫权。如今萧彻在朝中声望日隆,又与宫中那个卢家庶女暗通款曲…”
卢绍猛地抬头,满脸震惊:“父亲是说苏清漪?他们竟然…”
“除了她还有谁?”卢渊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那日宫宴上,两人虽隔着席位,却频频眉来眼去,传递默契,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一个在朝搅动风云,一个在宫暗中布局,这般勾结,若不趁早除去,日后必成我卢家心腹大患!”
他停在窗前,望着院中厚厚的积雪,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冷冽的光。“这个萧彻,留不得了。”
“父亲的意思是…直接动手?”卢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愚蠢!”卢渊厉声斥道,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如今是天子近臣,深得陛下信任,若突然暴毙,陛下必定雷霆震怒,下令彻查。到时候,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我们卢家岂能冒这般风险?对付他,要借刀杀人,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还牵连不到我们身上。”
说罢,他招手叫来心腹管家,附耳低声吩咐:“你即刻去见吏部张侍郎,告诉他,京察在即,萧彻在翰林院任职期间,‘行事孟浪,不遵规制’,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务必让他在京察中记上一笔,先削了他的官职,断了他的晋升之路。”
管家躬身应道:“老奴明白。”
卢渊又转向另一个黑衣心腹:“你去给宫里递个话,就说萧彻胆大包天,竟敢与宫中苏才人往来密切,书信私传,有秽乱宫闱之嫌。此事不必做得太过明显,只需让太后和刘贵妃知晓便可。”
卢绍依旧不解,皱眉道:“父亲,这般小打小闹,顶多让他受些责罚,怎能彻底除掉他?”
卢渊阴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蚂蚁虽小,亦可溃堤。我们要的,不是一时半会儿置他于死地,而是一步步让他在陛下面前失宠,让太后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人替我们除了这个祸害。”
管家与黑衣心腹领命而去后,卢渊又对儿子道:“你明日去见见崔明远,就说萧彻在朝堂上多次暗指崔家与刘家勾结,贪赃枉法,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崔家。”
“父亲这是要…挑拨崔刘两家?”卢绍恍然大悟。
“正是。”卢渊捻着颌下的胡须,笑容越发阴鸷,“崔家因崔志之事,早已恨萧彻入骨;刘家被萧彻分割了禁军权力,更是欲除之而后快。我们只需稍加挑拨,让他们以为萧彻下一步就要对自己动手,自然会争先恐后地当这个急先锋。到时候,我们坐山观虎斗,等着收渔翁之利便可。”
卢绍闻言,脸上露出钦佩之色:“父亲英明!”
夜色深沉,卢府后门悄然打开,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窜出,奔向京城不同的方向。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借着夜色的掩护,缓缓向萧彻罩来。而此刻的萧彻,尚不知自己已身陷险境,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暗中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