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那封云山雾罩的信，被贾琰深深压入心底。眼下并非探究玄机之时，开春大战的阴影已如同实质般笼罩在雁门关上空。先锋之职，既是机遇，更是烫手山芋，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等着看他这个“幸进”之辈如何栽跟头。
军中质疑之声并未因他立下军令状而平息，反而因他愈发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训练，引来了更多非议。孙绍祖等人更是时常在公开场合阴阳怪气，称其“穷兵黩武”、“不恤士卒”。
贾琰对此充耳不闻，只专注于两件事：锤炼麾下这把即将出鞘的利刃，以及思考破敌之策。
他深知，匈奴骑兵来去如风，依仗骑射，正面硬撼，即便能胜，己方伤亡也必然惨重，不符合他“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现代作战理念，也与系统获取功勋、积累能量的需求相悖。必须出奇制胜。
连日来，他除了操练兵马，便是带着亲自挑选训练的尖兵哨，频繁出关侦查。大成级的【基础强身术】和【基础侦查术】让他如虎添翼，往往能潜入匈奴活动区域深处，仔细观察其营地布局、巡逻规律、水源地、乃至战马习性。
他注意到，匈奴人扎营多倚靠水源，且因地处北方，冬季草木枯黄，营地周围堆积大量干草用于喂养战马和生火。而今年北地干旱，开春后风势必然不小……
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他脑中成型。
这日，王守备再次召集众将，商讨具体作战方略。大多数将领提出的无外乎正面推进、稳扎稳打，或是利用骑兵迂回侧击等常规战术。
轮到贾琰时，他走到厅中悬挂的巨幅边防舆图前，拿起一支朱笔，在雁门关西北方向约八十里处，一个名为“野马川”的地方画了一个圈。
“守备大人，诸位将军，”贾琰声音清晰，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面色不屑的孙绍祖脸上停留一瞬，“末将以为，与其劳师远征，与胡虏主力硬碰硬，不若在此处，设下一个口袋，请君入瓮，毕其功于一役！”
“野马川？”孙绍祖嗤笑一声，“那里地势开阔，正是胡虏骑兵发挥所长之地！贾千总莫非是想让我军骑兵，在平原上与胡虏对冲？恕孙某直言，此乃取死之道！”
不少将领也纷纷点头，觉得贾琰此言太过冒险。
贾琰不慌不忙，朱笔在野马川两侧的山峦和那条贯穿谷地的河流上点了点：“孙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野马川地势开阔不假，但其东西两侧山势陡峭，中间河道在初春冰层未完全融化时，看似可通行，实则承重有限。更重要的是，胡虏连年在此活动，河谷两岸堆积了大量枯草，加之今岁天干物燥……”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末将之计，乃是诱敌深入，火烧野马川！”
“火攻？”众人皆是一愣。
“不错！”贾琰手指舆图，详细阐述，“我可率先锋部队，前出至野马川以北二十里处，伴作轻敌冒进，与胡虏前锋接战，且战且退，将其主力诱入野马川河谷。同时，请孙将军率骑兵提前埋伏于东西两翼山后，待敌军主力尽数入谷，我军佯装败退，抢占河谷南北出口，以强弓硬弩封堵！届时，只需数支火箭，点燃河谷两岸堆积如山的枯草，借助风势，顷刻间便可形成燎原大火！胡虏人马俱困于河谷之中，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两侧火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必遭灭顶之灾！”
一番话说完，议事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狠辣决绝、却又环环相扣的计策震住了！
利用地形，借助天时，以火为兵！这已超出了寻常武将的思维范畴！
王守备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猛地站起身：“好！好一个火烧野马川！贾琰，此计若成，当为首功！”
张千总也激动地捋着胡须：“妙啊！如此一来，可最大限度减少我军伤亡，重创胡虏主力！”
孙绍祖脸色变幻，他不得不承认，此计确实精妙，若真能实现，功劳之大，难以想象。但他心中嫉恨更甚，冷声道：“计策虽好，但执行起来谈何容易？如何确保胡虏会乖乖入彀？先锋部队诱敌，风险极大，若被识破，或是撤退不及，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再者，风向莫测，万一火起反噬，又当如何？”
他这话倒也点出了计划的关键和风险。
贾琰看向他，目光平静：“孙将军所虑，末将已有考量。诱敌之事，末将亲率尖兵哨及本部精锐执行，有把握引蛇出洞，且能全身而退。至于风向，”他抬头，仿佛能透过屋顶看到天际，“末将观察天象多日，开春之后，此地多刮西北风，正合我用。即便有变，我亦准备了后手，可控制火势蔓延方向。”
他语气中的自信与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王守备沉吟片刻，拍板决定：“就依贾琰之策！此战，以火烧野马川为核心！贾琰！”
“末将在！”
“命你部为诱敌先锋，务必完成任务！”
“末将领命！”
“孙绍祖！”
孙绍祖只得起身：“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骑兵，提前三日秘密潜往野马川两翼山林埋伏，没有信号，不得擅动！待火起后，负责截杀溃逃之敌！”
“……末将领命。”孙绍祖咬牙应下，心中虽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军令。
战略既定，整个雁门关如同一个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火烧野马川”的计划高速运转起来。粮草、箭矢、火油、火箭被秘密调拨，各部按照指令进行针对性训练和准备。
贾琰更是忙碌，他不仅要确保麾下士卒熟练掌握诱敌、撤退、以及火起后的各种应变战术，还要亲自指导尖兵哨进行更危险的敌后侦查和破坏演练。他甚至利用自己对化学的粗浅了解，让工匠尝试改进了火箭的燃烧效果。
夜深人静时，他沟通系统，能量积累已到10%。功勋点依旧是0。他看向那需要500点才能兑换的【破妄之眼（中级）】，心中渴望。若能有此技能，战场洞察力将大大提升，执行诱敌任务也能更多几分把握。
“必须在此战中，获取足够的功勋！”贾琰暗下决心。
开春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边关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终于，在一个寒风依旧凛冽，但空气中已隐隐带着一丝泥土解冻气息的清晨，王守备下达了出击的军令！
雁门关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贾琰一马当先，身后是经过数月魔鬼训练、眼神锐利如鹰、煞气内敛的五百精锐。他们肩负着最重要的诱敌任务，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关外苍茫的荒野。
孙绍祖也率领骑兵，从另一侧城门悄无声息地离去，前往预定埋伏地点。
王守备与张千总站在城头，望着贾琰部队远去的背影。
“此子，真乃潜龙在渊。”王守备喃喃道，“此战若胜，北疆格局，或将因他而变。”
张千总重重一拍城墙：“老子信他！”
关外，贾琰策马奔腾，感受着腰间“断鸿”刀的冰冷触感，以及怀中那封妙玉来信的隐约存在。他回头看了一眼雁门关巍峨的轮廓，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野马川，将是他贾琰，真正名动天下的第一步！
也是他，撬动这个世界命运齿轮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