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残雪，掠过枯黄的草甸，发出呜呜的声响。贾琰率领着三十名尖兵哨，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行在野马川以北的荒野上。所有人嘴里衔着枚，马蹄包裹厚布，除了风声和偶尔远处传来的狼嚎，队伍行进间几乎不闻任何杂音。
大成级的【基础强身术】让贾琰五感远超常人，【基础侦查术】与【听风辨位】技能全力运转，如同一个精密的人形雷达，捕捉着黑暗中一切细微的动静。他时而抬手示意队伍停止，伏地聆听，时而如灵猫般窜出，亲自探查前方路径。
根据此前多次侦查的情报，匈奴左贤王本部的大营，应该就在前方二十里外的一处背风河谷。但贾琰需要更确切的消息——主将位置、兵力分布、巡逻间隙、以及最重要的，他们是否察觉了雁门关的异动。
“把总，前面三里，有胡虏的暗哨。”王五如同影子般贴地滑回，压低声音禀报。他如今是尖兵哨的副手，对贾琰已是死心塌地的信服。
“几个人？什么方位？”贾琰目光锐利。
“两个，藏在那个小土包后面的草窝子里，隔半柱香交换一次位置。”王五精准地指向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轮廓。
贾琰略一沉吟，对身后两名身材最瘦小的士卒打了个手势。那两人会意，如同狸猫般匍匐前进，利用地形的起伏和枯草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土包。
不过片刻，远处传来两声极其轻微的闷响，随即一切归于平静。两名尖兵返回，对着贾琰点了点头。
障碍清除。队伍继续前进。
越靠近匈奴大营，空气中弥漫的牲畜膻味和烟火气便越浓。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河谷方向映出的隐约火光，如同黑暗中蛰伏巨兽的独眼。
贾琰示意队伍在一处低洼地潜伏下来。他亲自带着王五和另一名身手最好的尖兵，如同三道青烟，借着夜色和风声的掩护，向那片火光摸去。
趴在冰冷的雪地上，贾琰凝神望去。只见河谷之中，营帐连绵，篝火星星点点，粗略估算，帐篷不下千顶，人马恐怕超过五千！巡逻的骑兵小队举着火把，在营地外围穿梭，戒备森严。
【破妄之眼（初级）】微微运转，远处模糊的景象变得清晰了些许。他注意到，营地中央有几顶格外巨大的牛皮帐篷，周围守卫明显更多，甚至有身披铁甲的武士值守，那里定然是匈奴贵族的居所。
“把总，看那边。”王五低声提醒，指向营地边缘靠近河流的一处。那里堆积着如同小山般的干草垛，正是贾琰计划中的关键！
贾琰点了点头，心中稍定。关键要素俱在。
但还不够。他需要知道，匈奴人是否有所防备？主将是谁？性情如何？
他目光锁定一队刚刚换防、正向营地外围走来的匈奴巡逻兵，约莫十人。他对王五二人做了个手势。
三人如同捕猎的豹子，悄无声息地尾随上去。在远离营地火光、一处阴影浓重的土沟旁，贾琰猛地加速，如同鬼魅般窜出，手中“断鸿”刀甚至未曾出鞘，只用刀柄精准无比地敲在最后两名匈奴兵的后颈上！
那两人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刚欲回头，王五和另一名尖兵已如法炮制，迅速解决了另外两人。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干净利落。
贾琰将一名被打晕的匈奴兵拖入土沟深处，用匕首抵住其咽喉，另一只手掐住他人中。那匈奴兵悠悠转醒，待看清眼前如同杀神般的贾琰和冰冷的匕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刚要叫喊，匕首微微用力，刺破皮肤，鲜血渗出，立刻让他把喊声咽了回去。
贾琰用生硬的匈奴语，夹杂着一些边关通用的土语，低声逼问：“说！你们的主将是谁？营地有多少人？可知道雁门关的动向？”
那匈奴兵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左贤王麾下的大王子兀朮……营地有……有五千骑……雁门关……听说他们在备战，但……但不知道具体……”
兀朮？贾琰心中记下这个名字。左贤王的大王子，地位不低，但似乎并非以智谋著称，性如烈火，勇猛有余而沉稳不足。这倒是个好消息。
“巡逻间隙？口令？”贾琰继续逼问。
“半……半柱香一队……口令是……是‘苍狼’……”
问清所需情报，贾琰毫不犹豫，手起刀落，结果了这名匈奴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麾下弟兄的残忍。
处理完尸体，三人迅速退回潜伏点。
“大王子兀朮，五千骑，已知我方备战但不明详情，巡逻间隙半柱香，口令‘苍狼’。”贾琰快速将情报分享给王五。
“把总，接下来怎么办？”王五问道。
贾琰目光闪烁，看向那片灯火通明的营地，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光是外围侦查，获取的情报有限。若能深入营地，甚至……接近中军大帐……
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若能确认兀朮的具体位置，甚至窃听到一些作战计划，对后续的火攻行动将大有裨益！
“你们在此接应，我进去看看。”贾琰沉声道。
“把总！太危险了！”王五大惊。
“无妨，我自有分寸。”贾琰语气不容置疑。他脱下显眼的军服外甲，只着一身深色劲装，将“断鸿”刀用布条紧紧缚在背后，脸上也涂抹了泥灰。大成级的强身术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敏捷和力量，中级侦查术让他对潜行匿踪更有心得，加上【破妄之眼】的辅助，他有一定把握。
不再耽搁，贾琰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利用巡逻队的视觉盲区和篝火照不到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着匈奴大营潜去。
他如同壁虎般贴地而行，每一步都落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地方，呼吸调整到最微弱的程度。【听风辨位】捕捉着四周所有的声音，脚步声、交谈声、甚至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都在他脑中构建出一张立体的动态地图。
避开一队巡逻兵，躲过几个打着哈欠出来方便的匈奴兵，贾琰有惊无险地越过了营地外围的警戒线，真正进入了营地区域。
空气中弥漫着马粪、烤肉和奶酒的混合气味。帐篷之间，不时有匈奴兵围坐在篝火旁喝酒喧哗，也有负责守夜的士兵抱着兵器，靠在帐篷上打盹。
贾琰目标明确，直指营地中央那几顶最大的帐篷。他如同幽灵般在帐篷的阴影中穿行，偶尔遇到无法避开的巡逻队，便提前利用【破妄之眼】观察其路线，或是干脆如同壁虎般攀上帐篷顶端，屏息凝神，待其走过。
越是靠近中心区域，守卫越是森严。铁甲武士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贾琰伏在一顶堆放杂物的帐篷后面，仔细观察着中间那顶最为华丽、门口站着四名铁甲卫兵的大帐。那里，应该就是大王子兀朮的所在。
如何进去？强闯是找死。只能智取。
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队仆役打扮的人，正端着酒肉食盒，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向那顶大帐。似乎是去送宵夜的。
机会！
贾琰眼神一凝，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尾随上去。在队伍最后一名仆役经过一个帐篷拐角，视线被遮挡的瞬间，他猛地出手，捂住其口鼻，将其拖入阴影之中。
片刻后，贾琰换上了那名仆役的衣物，低着头，端着原本属于那仆役的食盒，混入了送餐的队伍。他模仿着前面仆役的步伐和姿态，尽量不引起注意。
队伍来到大帐前，守卫仔细检查了食盒，又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仆役，确认无误后，才挥手放行。
贾琰心中微凛，跟着队伍低头走进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铺设着厚厚的羊毛地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檀香和酒气。主位上，坐着一名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留着虬髯的年轻匈奴贵族，正是大王子兀朮。他正与几名部下将领饮酒，大声谈论着什么，语气亢奋。
贾琰不敢抬头，学着其他仆役的样子，将食盒中的酒肉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各位首领面前的矮几上。他动作不快不慢，耳朵却竖得老高，全力运转【听风辨位】，捕捉着他们的对话。
“……雁门关那群两脚羊，居然敢主动备战？真是笑话！”一名满脸横肉的将领灌了一口酒，嗤笑道。
“听说是个叫什么贾琰的小子当了先锋？毛都没长齐，也敢来捋虎须？”另一人附和。
坐在上首的兀朮将手中的银质酒杯重重顿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脸上带着酒意和傲然：“管他什么贾琰王琰！父王命我此次务必打出威风，劫掠足够的粮食和奴隶回去！明日一早，我便亲率三千前锋，直扑雁门关！倒要看看，那个贾琰，能不能挡得住我兀朮的狼骑！”
“大王子威武！”众将齐声恭维。
“不过……”一名看似较为稳重的老将沉吟道，“雁门关毕竟城高墙厚，强攻恐损失不小。不如先派游骑骚扰其粮道，疲其兵力，再寻机决战？”
“哼！”兀朮不满地哼了一声，“疲什么疲！我草原儿郎，就要像狼一样，直接扑上去咬断猎物的喉咙！等扫清了外围，我看那王崇老儿还能龟缩几天！传令下去，让儿郎们今晚吃饱喝足，明日随我踏平雁门关！”
“是！”
听到这里，贾琰心中冷笑。果然是个莽夫！正中下怀！他明日亲率前锋出击，正好可以将其诱入野马川！
他不动声色地摆完食物，跟着其他仆役躬身退出大帐。
走出帐外，冷风一吹，贾琰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敢停留，按照原路，借着夜色和混乱的掩护，迅速向营地外围潜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穿过最后一片营区，接近外围警戒线时，异变陡生！
一队举着火把的巡逻兵恰好从侧面走来，火光一下子照亮了他所在的区域！虽然他穿着仆役衣服，但低头疾走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巡逻兵头目的注意。
“站住！那个奴隶，这么晚了乱跑什么？”那头目用匈奴语喝道，带着怀疑。
贾琰心中一沉，知道不能停下，更不能回答，否则口音立刻暴露！他脚下不停，反而猛地加速，向着营地外黑暗处冲去！
“拦住他！是奸细！”巡逻头目反应过来，厉声大喊！
顿时，警哨声凄厉地响起！整个营地外围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骚动起来！无数匈奴兵从帐篷里钻出，拿起武器，呼喝着向贾琰逃跑的方向围堵过来！
火光晃动，人影幢幢，喊杀声四起！
贾琰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大成级强身术的力量爆发开来，如同离弦之箭般在帐篷之间穿梭，躲避着身后射来的零星箭矢和四面八方扑来的敌人。
必须冲出去！否则前功尽弃！
他看准一个方向，那里是堆放草料和杂物的地方，相对混乱，守卫也薄弱一些。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数名匈奴兵挥舞着弯刀，嚎叫着从侧面拦截过来！
贾琰眼中寒光一闪，不再隐藏，反手拔出背后的“断鸿”刀！清亮的刀光在火把映照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噗！
两名匈奴兵捂着喉咙倒下！
他脚步不停，刀随身走，如同旋风般从人群中杀过，所向披靡！中级刀法精通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刀都简洁、高效、致命！
但敌人越来越多，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团团围住！
贾琰背靠着一堆草料，手持“断鸿”，浑身浴血，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围上来的匈奴兵。他知道，陷入重围，再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已不可能。
唯有……杀出一条血路！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然而，就在这时，营地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混乱的喧嚣和喊杀声！似乎有什么地方着火了，火光冲天而起！
“粮草！粮草着火了！”
“救火！快救火！”
围堵贾琰的匈奴兵一阵骚动，不少人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好机会！贾琰虽不知火从何起，但机不可失！他猛地向前突进，刀光爆闪，瞬间劈翻两名因分神而松懈的匈奴兵，如同猛虎出闸，硬生生从包围圈的薄弱处撕开了一个缺口！
“拦住他！”身后的匈奴兵反应过来，怒吼着追击。
贾琰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到极限，向着营外无尽的黑暗亡命狂奔！身后箭矢呼啸，喊杀震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来的，只记得在跃过最后一道栅栏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似乎被流矢擦中，但他顾不上了，咬着牙，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拼命向着与王五约定的接应地点跑去。
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再也听不到营地的喧嚣，贾琰才敢停下来，靠在一棵枯树下，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后背火辣辣的，鲜血浸湿了衣衫。
他回头望向匈奴大营的方向，那里依旧火光闪烁，混乱未止。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是巧合？还是……
他甩了甩头，不再去想。无论如何，他活着出来了，而且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把总！”王五等人从黑暗中迎了上来，看到他浑身是血，皆是大惊失色。
“无妨，皮外伤。”贾琰摆了摆手，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准备行动！明日，按原计划，诱敌深入野马川！”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雁门关的方向，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兀朮……明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