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4章

活板门在头顶重重合上的瞬间,世界便只剩下纯粹的黑暗与坠落的失重感。腐朽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死死包裹。

苏晚的身体在狭窄陡峭的滑道中翻滚碰撞,手腕被沈厌紧紧攥着,那冰冷的触感是她在无尽坠落中唯一的锚点。不知过了多久,“噗通”一声闷响,两人重重地砸进冰冷刺骨的污水里,溅起一片恶臭的浪花。

“吼——!”

头顶的活板门处,传来那狰狞鬼将不甘而狂暴的怒吼,以及巨斧劈砍木板的沉重闷响。整个地窖都在微微颤抖,碎石与尘土簌簌落下。

“这边!”沈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因伤势而压抑的嘶哑。他拉着苏晚,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水流更深的方向趟去。

这里是老城区废弃的地下水道,四通八达,如同城市的毛细血管,是这片钢筋水泥森林之下,被遗忘的黑暗迷宫。污水没过膝盖,冰冷而粘稠,脚下是湿滑的青苔和不知名的垃圾,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鬼将的怒吼声渐渐被水流声和两人沉重的喘息所取代,最终彻底消失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干爽的平台。沈厌将苏晚拉了上去两人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肾上腺素褪去极致的疲惫与痛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苏晚浑身湿透,冰冷的污水浸透了她的衣物,带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温度。她的神魂因过度透支而阵阵抽痛,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心中那片被生生剜去的空洞。

她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在黑暗中依旧透着微弱灵光的桃木平安扣。此刻它已经彻底碎裂,上面的灵气消散殆尽,变成了一块普通的朽木。

二十年的守护,二十年的等待,最终化作了这片冰冷的碎木。

秦婆婆那张布满皱纹、双目失明的脸,那句带着无尽眷恋与欣慰的“小姐,老奴……终于可以去见你了……”,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一滴滴滚烫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是为秦兰,为那个素未谋面却背负了整个家族命运的母亲林书瑶,也为那个在谎言与算计中挣扎了二十年的自己而流的泪。

沈厌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的阴影里,没有出声安慰。通过那已然加深的命格链接,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心中那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悲恸。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抬起手,一缕精纯的冥力悄无声息地注入苏晚的体内,驱散着侵入骨髓的寒意,稳固着她那因悲伤而剧烈波动的神魂。

许久,苏晚的哭声渐渐止住。她用衣袖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再次抬起头时,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不再有悲伤,只剩下一片被冰封的死寂与决然。

她将那枚破碎的平安扣,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秦婆婆用生命为她点亮的不仅仅是一条生路,更是一条复仇的血路。

“苏明德。”她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他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我母亲的魂,更囚禁折磨了她最忠诚的守誓人二十年。”

“他为什么不敢杀了秦婆婆?”苏晚抬起头,看向沈厌,眼中满是探究,“秦婆婆说因为林家的血脉秘术,需要守誓人作为‘引子’才能开启。”

沈厌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探究之火,知道她已经从悲伤的泥沼中挣脱了出来。

“你方才所用的‘三昧阳炎’,便是林家的血脉秘术之一。”沈厌缓缓解释道,“这种以自身心血为引,燃烧魂魄之力的至阳之火,威力强大,但对血脉纯度的要求极高。而‘守誓人’,便是血脉传承的守护者与稳定器。有她在,血脉之力才能被最大限度地激发。苏明德留着她,并非不敢杀,而是要用她作为‘钥匙’,来开启你这具‘宝藏’。”

苏晚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苏明德的算计,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远。他不仅要她这味“主药”,还要将她的价值,榨取得一干二净。

“那个鬼将……”苏晚又想起了那个最后破门而入的恐怖存在,“它和之前的恶灵不是一伙的它更强,也更有目的性。”

“那是第五司座下的‘巡境鬼将’。”沈厌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它不是被干冰的阴气吸引而来而是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今晚槐树巷十七号,从一开始就是第五司为你我二人设下的必杀之局。秦婆-婆的牺牲,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第五司,苏明德……这两条线,已经彻底交织在了一起。

“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绝境反击。”苏晚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她站起身,直视着沈厌,“苏明德不是想用我做‘药引’吗?那我就让他看看这味‘药’,到底有多毒!”

“他最想要的东西,是我这身林家的血脉,和我这只重瞳。”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而他最怕的就是失去这一切。所以,我们的第一步,不是去杀他。”

“而是去毁掉他的根基,救出我母亲的魂魄!”

那个用她母亲头骨制成的香炉,是苏明德汲取力量的源泉,也是囚禁她母亲的牢笼。只要能毁掉它,不仅能重创苏明德,更能让她母亲的残魂得以解脱!

“你母亲的残魂与那骨质香炉早已融为一体,强行摧毁,只会让她魂飞魄散。”沈厌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凶险,“且苏明德的宅邸,必然布下了重重防护,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就找到不强行摧毁的办法!”苏晚的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一定有办法的!林家的秘术,既然能被他利用,就一定有破解之法!而苏明德那里,一定藏着关于林家灭门和血脉秘术的秘密!”

她的思路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被动地等待线索,只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唯有主动出击,打乱对方的节奏,才能在绝境中觅得一丝生机!

沈厌看着她眼中那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看着她那张因决绝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沉默了片刻。

“好。”他缓缓点头,“既然你要反击那本座便为你再添一把火。”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微弱却精纯的黑色气息在他指尖凝聚,最终化作一枚古朴而复杂的黑色符文,印在了苏晚的手背上。

“这是本座的‘冥主印记’。”沈厌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凭此印记,你可调动一丝本座的本源冥力,虽不足以对抗强敌,但隐匿身形、穿行阴影,足矣。苏明德的宅邸,你可以来去自如。”

苏晚低头看着手背上那枚冰冷的印记,它仿佛与她的血脉相连,带来了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她知道,这是沈厌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对她这个“合作者”的认可。

她没有说谢,只是反手握紧了拳头,将那枚印记紧紧攥在掌心。

“走吧。”她说道,“天快亮了。在去看望我那位‘好父亲’之前,我需要先准备一些……回礼。”

两人不再耽搁,顺着幽深黑暗的地下水道,朝着一丝微弱的光亮走去。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推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从一个废弃的排污口,钻了出来。

清晨的微光刺破云层,给这座沉睡的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边。他们身处江城一个偏僻的工业区,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金属的味道。

苏晚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胸中所有的悲恸与迷茫,都已化作了坚冰。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暗的排污口,仿佛在与过去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自己告别。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苏晚,她是林书瑶的女儿。

她不再是猎物,她是手持利刃,踏上复仇之路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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