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3章

陈大种埋着头,手里的毛刷蘸着工业酒精,继续在电路板上“唰唰”的来回刷着。

这活儿确实不复杂,就是单调,重复,空气中弥漫的酒精味闻久了还有点冲鼻子。

干了快三个小时,他感觉小腹有点发胀,想上厕所了。

他也没多想,习惯性的站起身,就准备往车间角落的厕所方向走。

“哎!你!干嘛去?”

一个严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大种扭头一看,是组长邓建,正皱着眉头盯着他。

陈大种赶紧停下脚步,老实回答:“邓组长,我想去趟厕所,撒尿。”

邓建走过来,没直接回答,先是拿起陈大种刚刷好的几块板子看了看,

他点了点头,语气稍微缓和了点:

“手脚挺麻利,板子刷得挺干净,不错。”

夸完这一句,他话锋一转,脸色又板了起来:

“但是,上厕所不能随便去。得先来我这里开离岗条。”

他指了指墙上贴的一张密密麻麻的规章制度:

“看见没?厂里有规定,每天累计离岗累计时间不能超过20分钟,

单次不能超过5分钟,超时要扣钱。”

陈大种一听就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上厕所……还要开条子?还有时间限制?为什么啊?”

邓建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为什么?生产线就像一条河,流水不能停!你这里一停,整条线都得停!

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影响的是整条线的产量!

产量下来了,所有人的工资都要受影响!明白吗?”

他见陈大种一脸难以置信,又补充了一句:

“要么,你就得找人临时顶替你一下,保证生产线不停。

这次我帮你顶一下,下次注意!还有,以后上班少喝点水。”

陈大种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他妈什么破规矩?

上厕所还要计时?这哪是工厂,这简直是监狱啊!比监狱还狠!

但他看着邓建那张严肃的脸,想到晚上还得找他开计件条子领工资,

只能把满肚子的牢骚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哦,明白了,邓组长,谢谢你,我下次一定注意。

那……那麻烦你先给我开个条?”

邓建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唰唰写了几笔,

撕下一张纸条递给陈大种,上面写着离岗时间和原因。

“快去快回!五分钟计时开始了!”

陈大种接过条子,像拿了圣旨一样,赶紧小跑着冲向厕所。

他甚至不敢走慢,怕步子小了浪费时间。

在厕所里更是速战速决,系好裤子就往外冲,一路小跑着回到工位。

邓建果然站在他的位置上,手里拿着刷子,

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流过来的板子,动作慢悠悠的。

看到陈大种跑回来,他抬腕看了看表,罕见的笑了笑:

“一分半钟,小伙子动作真快!估计你肾也挺好,放水顺畅!下次记得保持!”

说完,把刷子递还给陈大种,背着手又去巡视别人了。

陈大种接过工具,心里暗骂了一句,但脸上不敢表露,只能继续埋头干活。

干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完全熟练了,闭着眼睛都能把板子刷干净。

手里机械的动着,眼睛和耳朵就开始闲不住了,

忍不住东张西望,竖起耳朵听旁边工友的闲聊。

这条流水线的噪音不大,工人们的聊天声还是能听见的。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一边飞快的插着元件,

一边对旁边工位的一个小姐妹低声说:

“哎,听说了没?三号线那个张组长,又换相好的了!就那个新来的赣西妹,瘦瘦小小的!

听说没三天就被拿下了!天天晚上叫去厂里后山‘谈心’!”

有个小姐妹嗤笑一声:“这有啥新鲜的?哪个组长不这样?有点小权就嘚瑟!”

另一边一个小年轻,耳朵尖,凑过来加入八卦:

“姐,你们这算啥?我们宿舍一哥们儿,长得帅,被人事科那个管考勤的刘小姐看上了!

第一天晚上就被叫去‘核对工时’,半夜回来就嚷嚷腰子疼!一晚!一晚就被搞定了!”

一个正在打包的大姐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麻木:

“厂里不都这样?有点权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过得潇洒得很!

就苦了我们这些底层打工的,天天累死累活,挣这几个血汗钱!”

刚才那小年轻嘿嘿一笑,压低声音:

“底层也有底层的乐子嘛!厂里多少临时夫妻?

搭伙过日子,解决生理需求,省房租还暖和!大家心照不宣啦!”

众人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压低了的哄笑。

忽然,那个最开始说话的大妈注意到了旁边竖着耳朵听、一脸震惊的陈大种,打趣道:

“哎,你看这新来的靓仔!个子高,身板壮,长得也精神!

以后在厂里混熟了,说不定能被哪个富婆领导看上,那就享福喽!”

又有一个大妈接话:

“这小伙是我见过最帅的!

这种极品男人要是被咱们厂长苏总看上,那可以直接躺平咯!”

另一个大妈连忙做嘘声手势:

“嘘!小声点,苏厂长的黄谣,咱可不能说啊!”

“诶呦,对对,不能说不能说!”

陈大种听着这些人议论自己,脸唰一下就红了。

他跟这些人不熟,又不好反驳,

只能尴尬的咧咧嘴,干笑两声,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刷板子。

他想起大妈们刚刚说的,那个刘小姐,似乎就是入职时接待自己的那个“小刘”。

而她们说的苏总,很有可能就是那天自己看到的,穿着碎花连衣裙的中年女人。

因为,他记得刘小姐当时喊了一声苏总。

没想到,这些女领导也玩的那么花啊!

这工厂……真是复杂又混乱。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饭的铃声响起,

车间里瞬间像炸了锅,工人们放下手里的活,潮水般涌向食堂。

食堂很大,人声鼎沸,饭菜是免费的,但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

清汤寡水的大锅菜,漂着几片零星的肥肉片,肉片上还有猪毛,

青菜炒得发黄,米饭也有些硬。

陈大种打了份饭,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默默吃起来。

味道确实一般,油水少,菜好像也没洗干净。

但他没抱怨,心里想着:出来挣钱,不是来享受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他一边吃,一边下意识的打量着食堂里形形色色的人。

有狼吞虎咽的,有边吃边大声说笑的,

也有男女工友坐在一起,举止亲密的,大概就是工友们说的临时夫妻。

正看着,他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在不远处的一张餐桌上,他看到了花娇。

她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吃着饭,看起来没什么胃口。

而让她没胃口的根源,显然就是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人——生产组长邓建!

邓建似乎正在对花娇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看似和蔼、实则带着某种压迫感的笑容。

花娇全程低着头,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饭菜,

她既不搭话,也不看邓建,全身都写满了抗拒和反感。

可能是感觉到了视线,花娇忽然抬起头,目光恰好跟陈大种对上。

她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端起自己的饭碗,径直朝着陈大种这边走了过来,

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陈大种对面的空位上。

“喂!你吃的什么菜?看起来比我的好点?”

花娇没话找话,声音故意放得很大,好像跟陈大种很熟似的。

陈大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点懵,下意识的回答:

“就是土豆和白菜啊,都一样吧……”

他能感觉到,就在花娇起身坐过来的瞬间,

原本坐在她旁边的邓建,目光也跟着花娇的到来落到了自己身上。

邓建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面无表情朝陈大种这边瞟了一眼,

那眼神看不出喜怒,但让人莫名不安。

随即,邓建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陈大种明显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好像骤然降了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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