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书机
一个莫得感情的推书机器

第2章

夜风渐渐冷了下来。

剑锋村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先是一声,紧接着是一片,此起彼伏,把安静的夜撕得支离破碎。

阿柚被狗叫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炭笔:“好像……有点不对劲。”

“嗯。”沈砚收回望向远山的目光,“村里的狗,很少这么叫。”

“是不是……”阿柚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隐约知道,今晚不会平静,却又不敢把那个猜测说出口。

“别怕。”沈砚说,“有我。”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在无数个故事里,这句话被说过无数次——有时是英雄对公主说的,有时是父亲对孩子说的,有时是骗子对傻子说的。

而他现在说出口,却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阻止不了。

【你在给她虚假的安全感。】Ω冷冷道。

“不。”沈砚在心里说,“我在给她,最后一点真实的温度。”

【这会让她更害怕死亡。】

“会吗?”沈砚反问,“一个人,是在被人遗忘的时候更害怕,还是在被人记住的时候更害怕?”

【……】

Ω沉默了。

“阿柚。”沈砚转过身,认真看着她,“你还记得我早上说的话吗?”

“哪一句?”阿柚下意识问。

“关于剑修和画画的。”沈砚说。

“记得。”阿柚点头,“你说,剑修可以保护人,画画可以让人记住。”

“嗯。”沈砚说,“那你觉得,现在的你,能做什么?”

“我?”阿柚愣了一下,“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错。”沈砚摇头,“你能做的,比凌风还多。”

“比凌风还多?”阿柚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凌风现在,”沈砚说,“只能站在村口,握紧木剑,等着敌人来。他能做的,是保护。”

“而你——”他顿了顿,“你可以把今晚的一切,画下来。”

“画下来?”阿柚下意识重复。

“剑锋村的夜。”沈砚说,“狗叫声,火光,村民的脸,凌风的背影,还有……黑牙。”

“黑牙?”阿柚脸色一白,“他真的会来吗?”

“会。”沈砚没有隐瞒,“很快。”

阿柚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你在加剧她的恐惧。】Ω说。

“不。”沈砚说,“我在给她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Ω问。

“是躲在角落里发抖,”沈砚说,“还是拿起画笔,把自己的一生,画完。”

【这很残忍。】

“但这是事实。”沈砚说。

“沈大哥……”阿柚咬着嘴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沈砚看着她,“你有权利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阿柚声音有点发颤,“我又打不过他。”

“你当然打不过。”沈砚说,“但你可以选择,怎么面对。”

“怎么面对……”阿柚低声重复。

“你可以躲起来。”沈砚说,“等一切结束,再出来。你也可以——”

他指了指石桌上的画具:“拿起炭笔,站在窗边,把你看到的一切画下来。”

“我……”阿柚张了张嘴,“我怕。”

“怕很正常。”沈砚说,“凌风也怕。”

“他怕?”阿柚抬头,“他不是一直说自己不怕吗?”

“那是他说的。”沈砚笑了一下,“我看到的,是他握剑的手在抖。”

“那你呢?”阿柚突然问,“你怕吗?”

“怕。”沈砚说。

“你也怕?”阿柚愣了一下。

“我怕很多东西。”沈砚说,“怕黑牙,怕死亡,怕你死,怕凌风崩溃,怕我做的一切都没用。”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冷静?”阿柚问。

“因为——”沈砚说,“怕和冷静,不冲突。”

“我可以一边怕,一边想办法。”他顿了顿,“你也可以。”

“我……”阿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握笔的手,纤细,却很稳。指节因为长期画画,有一点粗糙。

“我真的,可以吗?”她抬头,眼里带着一点不确定。

“你当然可以。”沈砚说,“你比你想象的,要勇敢得多。”

“你怎么知道?”阿柚问。

“因为——”沈砚说,“你明明很怕,却还在问‘我可以吗’。”

“如果是别人,”他笑了笑,“早就躲到床底下去了。”

阿柚被他这句话逗得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点勉强,却也少了几分僵硬。

“那我……”她深吸一口气,“试试。”

“不是试试。”沈砚说,“是做。”

“好。”阿柚用力点头。

她转身走到石桌前,拿起炭笔,又犹豫了一下:“可是,天这么黑,我看不见。”

“去窗边。”沈砚说,“你会看到光。”

“光?”阿柚愣了一下。

“火光。”沈砚说,“还有……剑锋村的最后一夜。”

阿柚咬了咬牙,走到窗边。

窗户是木格的,玻璃有些模糊。她伸手,轻轻推开一条缝。

夜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带着一点烟火气和泥土的味道。

远处,隐隐有火光在跳动。

狗叫声,更响了。

“看到了吗?”沈砚站在她身后,低声问。

“看到了。”阿柚声音有点发颤。

“那就开始画。”沈砚说,“别管好不好看,先画。”

阿柚深吸一口气,把草纸铺在窗台上,手有点抖。

炭笔落在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第一笔,是一道长长的弧线——那是远山的轮廓。

第二笔,是几座低矮的房子——剑锋村的屋顶。

第三笔,是村口的大槐树——虽然看不见,但她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我……”她咬着嘴唇,“画不出来人。”

“先别画人。”沈砚说,“先画光。”

“光怎么画?”阿柚问。

“用留白。”沈砚说,“把火光的地方,空出来。”

“留白……”阿柚若有所思。

她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

狗叫声,已经带上了一点绝望。

“沈大哥。”阿柚突然说,“你说,我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她终于问出口了。

【禁止回答。】Ω立刻提示。

“我知道。”沈砚在心里说。

“你说啊。”阿柚盯着他,“你告诉我,我会不会死?”

她的声音,不再发抖。

反而异常平静。

“我不能说。”沈砚说。

“为什么?”阿柚问。

“因为——”沈砚说,“我说了,就会改变一些东西。”

“改变什么?”阿柚追问。

“改变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沈砚说,“也会改变,你接下来的选择。”

“我不懂。”阿柚摇头。

“你不需要懂。”沈砚说,“你只要知道——”

他看着她:“不管会不会死,你现在做的事情,都有意义。”

“意义……”阿柚低声重复。

“如果明天,”沈砚说,“你还能站在这里,你会感谢今晚没有躲起来的自己。”

“如果明天,”他顿了顿,“你不在了,你留下的画,会替你活下去。”

“替我活下去……”阿柚怔怔地看着他。

“嗯。”沈砚说,“它们会被人看到,被人记住,被人讲给别人听。”

“到那时候——”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就不只是一个村姑了。”

“那我是什么?”阿柚问。

“你是——”沈砚看着她,“剑锋村的眼睛。”

“眼睛?”阿柚愣了一下。

“嗯。”沈砚说,“你看到的,会比任何人都多。”

“可是我……”阿柚张了张嘴,“我只是站在窗边画画而已。”

“那就够了。”沈砚说,“有时候,站在窗边画画,比站在村口握剑,更难。”

“更难?”阿柚不太相信。

“握剑的人,”沈砚说,“只要往前冲就行了。”

“画画的人,”他顿了顿,“要一边发抖,一边看着,一边记住。”

“你觉得,哪个更难?”

阿柚沉默了。

她突然有点明白,沈砚为什么说,她能做的,比凌风还多。

“好。”她深吸一口气,“我画。”

她重新拿起炭笔,对着窗外的夜色,一笔一笔地画。

火光在远处跳动,像一只红色的野兽,正慢慢靠近。

狗叫声,已经开始变得杂乱。

“沈大哥。”阿柚突然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沈砚说。

“你能不能,”阿柚咬着嘴唇,“不要离我太远?”

沈砚怔了一下。

“我怕。”她低声说,“我怕我画着画着,就不敢画了。”

“好。”沈砚说,“我不走。”

他走到她身边,站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

这样,他既能看到窗外的火光,也能看到她握笔的手。

【你在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Ω说。

“我知道。”沈砚说。

【黑牙的人,很可能会冲进这个院子。】

“我知道。”沈砚说。

【你本可以躲在更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沈砚说,“但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沈砚看着阿柚的背影,“她把我当成了光。”

【你不是光。】

“我知道。”沈砚说,“但我可以站得离光近一点。”

【……】

Ω沉默了。

——

时间,在狗叫声和炭笔的沙沙声中,一点点滑过去。

火光,越来越近。

终于,村口传来了第一声惨叫。

阿柚的手,猛地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别停。”沈砚低声说。

“我……”阿柚声音发颤,“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沈砚说,“但你现在,只能做一件事。”

“什么事?”阿柚问。

“画。”沈砚说。

“可是……”阿柚咬着嘴唇,“我怕。”

“怕就对了。”沈砚说,“你要是不怕,我反而担心。”

“为什么?”阿柚问。

“因为不怕的人,”沈砚说,“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疯子。”

“你是傻子吗?”

“不是。”阿柚下意识回答。

“你是疯子吗?”

“也不是。”阿柚摇头。

“那你怕,很正常。”沈砚说,“怕不丢人,躲起来才丢人。”

“我没有躲起来。”阿柚小声说。

“嗯。”沈砚说,“你没有。”

“那我……”阿柚深吸一口气,“继续画。”

她重新握紧炭笔,把刚才那道黑线,变成了屋顶上的一缕烟。

“很好。”沈砚说,“你看,你在创造,不是在破坏。”

“创造……”阿柚低声重复。

“你每画一笔,”沈砚说,“就是在给这个世界,多留一点东西。”

“哪怕你不在了,”他顿了顿,“这些东西还在。”

“那你呢?”阿柚突然问,“你会在吗?”

“我?”沈砚愣了一下。

“嗯。”阿柚说,“你不是说,你要去很多地方吗?”

“那你会不会,”她咬着嘴唇,“把我的画,带到那些地方去?”

“会。”沈砚说。

“你保证?”阿柚问。

“我保证。”沈砚说。

“那我就不怕了。”阿柚突然说。

“不怕了?”沈砚有点意外。

“嗯。”阿柚说,“反正我也打不过黑牙。”

“那我就好好画。”她笑了一下,“把剑锋村的最后一夜,画下来。”

“等我死了,”她顿了顿,“你就带着我的画,去很多地方。”

“让很多人,”她的声音有点发颤,“知道有个叫剑锋村的地方,知道有个叫阿柚的村姑。”

“这样——”她深吸一口气,“我就不算白活了。”

沈砚喉咙一紧。

【她已经接受了死亡。】Ω说。

“是。”沈砚说。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没有。”沈砚说。

【?】

“我还没看到,”沈砚说,“她最后一笔。”

【你在拖延。】

“我在等。”沈砚说。

——

村口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木剑碰撞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人临死前的惨叫,混在一起,像一首杂乱而残酷的歌。

“沈大哥。”阿柚突然说,“你听。”

“我听到了。”沈砚说。

“这就是……”阿柚说,“你说的故事吗?”

“是。”沈砚说,“只不过,这一次,你在故事里。”

“那你呢?”阿柚问。

“我?”沈砚笑了一下,“我在故事外面。”

“可是你明明站在我旁边。”阿柚说。

“那只是你的视角。”沈砚说。

“那你的视角呢?”阿柚问。

“我的视角——”沈砚说,“是在很多很多故事之间。”

“很多很多故事……”阿柚想了想,“那你会不会,有一天,把我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会。”沈砚说,“而且,我会讲得很详细。”

“详细到什么程度?”阿柚问。

“详细到,”沈砚说,“别人会以为,他们见过你。”

“见过我?”阿柚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因为我会说,”沈砚说,“你在剑锋村的院子里,画过一张全村的画,在右下角写上‘阿柚’。”

“我会说,”他顿了顿,“你在临死前,还在画画。”

“临死前……”阿柚手一抖。

炭笔在纸上,又划出一道线。

“别停。”沈砚说。

“我……”阿柚咬着嘴唇,“我有点喘不过气。”

“深呼吸。”沈砚说。

阿柚照做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好点了吗?”沈砚问。

“好点了。”阿柚说。

“那就继续。”沈砚说。

“嗯。”阿柚点头。

她把那道线,画成了一个奔跑的人影——那是凌风。

“你画的是谁?”沈砚问。

“凌风。”阿柚说,“他一定在村口。”

“嗯。”沈砚说,“他在。”

“他会不会死?”阿柚问。

【禁止回答。】Ω立刻提示。

“我不知道。”沈砚说。

“你不知道?”阿柚愣了一下,“你不是知道很多事吗?”

“我只知道,”沈砚说,“他会尽力。”

“那就够了。”阿柚说。

她低下头,继续画。

——

突然,院子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止一个。

“有人!”阿柚脸色一白。

“别怕。”沈砚说,“是村里的人。”

“村里的人?”阿柚愣了一下。

院门被人用力推开。

一个猎户冲了进来,气喘吁吁:“沈兄弟!阿柚!快躲起来!黑牙的人,已经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闷响打断。

一支箭,从他背后穿胸而过。

鲜血溅在地上,溅在石桌上,溅在那张画着剑锋村的画上。

阿柚的瞳孔,骤然收缩。

“别叫。”沈砚低声说。

他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往窗户边按了按:“继续画。”

“我……”阿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画不下去了。”

“你必须画。”沈砚说。

“为什么?”阿柚问。

“因为——”沈砚盯着门口,“他们来了。”

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闯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黑牙。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院子。

“沈先生。”黑牙笑了一下,“我们又见面了。”

“黑牙。”沈砚说,“你来得比我预想的,要早一点。”

“因为——”黑牙舔了舔嘴唇,“我不喜欢让猎物等太久。”

他的目光,落在阿柚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丫头?”黑牙问。

“是。”沈砚说。

“挺清秀的。”黑牙笑了一下,“可惜,要死了。”

阿柚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你想怎么样?”沈砚问。

“很简单。”黑牙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知道的?”沈砚挑眉,“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比如——”黑牙说,“你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我要来。”

“比如——”他顿了顿,“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沈砚说,“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着黑牙,“你今天,会死。”

黑牙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沈砚说,“是陈述事实。”

“事实?”黑牙冷笑,“那就让我看看,你的事实。”

他抬起手。

身后的人,立刻握紧了武器。

【你在挑衅他。】Ω说。

“我在拖延时间。”沈砚说。

【拖延什么?】

“拖延到——”沈砚看着阿柚,“她画完最后一笔。”

【你疯了。】

“我很清醒。”沈砚说。

——

“沈大哥……”阿柚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说了。”

“别怕。”沈砚说,“他杀不了我。”

“为什么?”阿柚问。

“因为——”沈砚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黑牙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听不懂。”沈砚说,“很正常。”

“你以为,”黑牙冷笑,“说几句怪话,就能吓住我?”

“我没想吓你。”沈砚说,“我只是在告诉你,你杀不了我。”

“那就试试。”黑牙说。

他抬起手,一支箭,已经搭在弓上。

“黑牙。”沈砚突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故事里的人?”

“故事?”黑牙愣了一下。

“嗯。”沈砚说,“你以为,你是在随心所欲地杀人,其实——”

他顿了顿,“你只是在按照别人写好的剧本走。”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黑牙怒道。

“你不信?”沈砚说,“那你回头看看。”

黑牙下意识回头。

身后的人,一脸莫名其妙。

“看到了吗?”沈砚说,“他们,就是你剧本里的配角。”

“你再想想,”他继续说,“你每一次杀人,是不是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

“你每一次成功,是不是都有人在暗中帮你?”

“你每一次失败,是不是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巧合?”

黑牙的脸色,一点点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咬着牙问。

“我想说——”沈砚说,“你不是自由的。”

“你和阿柚,”他指了指窗边的女孩,“其实没有区别。”

“你放屁!”黑牙怒吼。

他猛地抬起弓,箭头对准了沈砚。

“黑牙!”沈砚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

“赌什么?”黑牙怒道。

“赌你的命。”沈砚说。

“我的命?”黑牙愣了一下。

“嗯。”沈砚说,“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而你,”他顿了顿,“连杀我的机会都没有。”

“你在找死!”黑牙怒吼。

他松开了手。

箭,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朝沈砚射来。

【警告!】

【检测到致命攻击!】

【是否启动防御程序?】

“启动。”沈砚说。

【防御程序启动中……】

箭,在离沈砚胸口还有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黑牙的眼睛,骤然睁大:“这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胸口突然一凉。

一支木剑,从他背后,穿胸而过。

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凌……风……”他艰难地转过头。

门口,凌风站在那里,手里握着木剑,浑身是血,眼睛通红。

“黑牙!”凌风怒吼,“你杀了这么多人,我要你偿命!”

他猛地抽出木剑。

黑牙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关键角色“黑牙”死亡。】

【主线剧情正常推进。】

【世界稳定性:92%。】

Ω的声音,在沈砚脑海里响起。

“你来得正好。”沈砚说。

“沈砚!”凌风喘着粗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砚说,“你呢?”

“我……”凌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我杀了他。”

“嗯。”沈砚说,“你做到了。”

“我做到了……”凌风喃喃自语,“可是……”

他抬头,看向院子里的尸体,看向村口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眼里满是茫然。

“可是,村里还是死了很多人。”他低声说。

“这不是你的错。”沈砚说。

“那是谁的错?”凌风问。

“是故事的错。”沈砚说。

“故事?”凌风愣了一下。

“嗯。”沈砚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以后……”凌风低声重复。

——

“沈大哥……”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阿柚的手,终于放下了。

她的画,完成了。

纸上,是剑锋村的夜——火光,屋顶,奔跑的人影,还有……门口倒下的黑牙。

在画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

“阿柚。”

“我……”她抬起头,脸色苍白,“画完了。”

“嗯。”沈砚走过去,“你做得很好。”

“那我……”阿柚张了张嘴,“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可以。”沈砚说。

“那你……”阿柚看着他,“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你说。”沈砚说。

“你以后,”阿柚说,“在别的故事里,看到像我这样的人——”

“能不能,”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也帮他们一下?”

“会。”沈砚说,“我会。”

“那就好……”

阿柚笑了一下。

她的手,轻轻垂了下去。

炭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

【关键角色“阿柚”死亡。】

【主线剧情正常推进。】

【世界稳定性:95%。】

【试练任务:完成。】

Ω的声音,在沈砚脑海里响起。

“阿柚……”凌风冲了过来,跪在她身边,“阿柚!你醒醒!你醒醒啊!”

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沈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你该走了。】Ω说。

“再等一会儿。”沈砚说。

【你已经完成了任务。】

“我知道。”沈砚说,“但我想,看他一眼。”

“看谁?”Ω问。

“看凌风。”沈砚说,“看他怎么,把这个故事,讲下去。”

【这不是你该管的。】

“是。”沈砚说,“但我想管。”

【你在越界。】

“我知道。”沈砚说,“但我不后悔。”

——

凌风抱着阿柚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阿柚……你不是说,要画完剑锋山吗?”

“你不是说,要给我画一张画像吗?”

“你怎么能……怎么能先走了呢……”

他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沈砚:“沈砚!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不是说,你能帮我们吗?那你为什么,不救她?!”

这一句,像是一把刀,狠狠刺进沈砚心里。

“我……”沈砚张了张嘴,“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凌风怒吼,“你连黑牙的箭都能挡,你为什么不能救她?!”

“因为——”沈砚说,“她的结局,是写好的。”

“写好的?”凌风愣住,“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砚看着他,“在你出生之前,她的死,就已经被决定了。”

“你在说什么?”凌风听不懂。

“你以后会懂的。”沈砚说。

“我不要以后!”凌风怒吼,“我只要现在!我只要她活着!”

“我做不到。”沈砚说。

“那你算什么命运记录员?”凌风突然吼出了这四个字。

沈砚怔住。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词?】Ω震惊。

“你说什么?”沈砚问。

“命运记录员。”凌风咬着牙,“阿柚说的。”

“她说,”他的声音发颤,“你是命运记录员,你会把她的故事,带到别的地方去。”

“她说,”他红着眼睛,“你会记住她。”

“那你告诉我——”凌风盯着他,“既然你能记住她,为什么不能救她?!”

这一句,比黑牙的刀,更锋利。

“因为——”沈砚闭上眼睛,“我只是记录员。”

“不是神。”

——

夜,渐渐安静了下来。

喊杀声,停了。

狗叫声,也停了。

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凌风压抑的哭声。

【你该走了。】Ω说。

“再等一分钟。”沈砚说。

【你在拖延。】

“我在告别。”沈砚说。

“告别谁?”Ω问。

“告别她。”沈砚说,“也告别……以前的自己。”

【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沈砚说,“只会站在故事外面,看着别人死。”

“现在的我——”他睁开眼,“会在他们死之前,教他们写字,教他们画画,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工具。”

【这会让你更痛苦。】

“是。”沈砚说,“但也会让我,更像一个人。”

【你确定?】

“确定。”沈砚说。

【那就走吧。】

——

“凌风。”沈砚突然说。

“干什么?”凌风红着眼睛,声音嘶哑。

“把她的画,收好。”沈砚说,“尤其是那张剑锋村的。”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凌风怒道。

“因为——”沈砚说,“你是她画里的人。”

凌风愣住。

“她把你画在村口。”沈砚说,“握着木剑,站在大槐树下。”

“你要是把她的画丢了,”他顿了顿,“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我……”凌风张了张嘴。

他低头,看着石桌上的画。

那张画里,村口的大槐树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

“我会收好。”他咬着牙说。

“嗯。”沈砚说,“那就够了。”

——

【传送准备。】

【3……】

沈砚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2……】

凌风瞪大了眼:“你要走?!”

【1……】

“是。”沈砚说。

“你要去哪儿?”凌风问。

“去很多地方。”沈砚说,“去很多故事里。”

“那你还会回来吗?”凌风问。

“可能。”沈砚说,“也可能不会。”

“那我怎么找你?”凌风问。

“你不用找我。”沈砚说,“你只要——”

他指了指石桌上的画:“把她的画,留着。”

“总有一天,”他笑了一下,“会有人,带着你的故事,来找我。”

“带着我的故事……”凌风喃喃自语。

——

光芒,彻底吞没了沈砚的身影。

院子里,只剩下凌风,还有阿柚冰冷的身体。

远处,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了一点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但对剑锋村来说,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回来了。

【试练世界任务结算。】

【任务目标:抚平“阿柚”的意难平。】

【完成情况:】

——成功提升目标人物的自我认知与存在感。

——成功建立目标人物与世界的情感链接。

——成功在目标人物死亡前,完成其人生“最后一笔”。

【综合评价:优秀。】

【奖励:命运记录员正式资格,系统权限提升。】

Ω的声音,在沈砚脑海里响起。

“她……”沈砚闭了闭眼,“走的时候,怕吗?”

【根据生理数据,她的恐惧指数,在最后一刻,明显下降。】

“为什么?”沈砚问。

【因为她相信,你会记住她。】

“那就好。”沈砚说。

【接下来,】Ω说,【我们将前往正式任务世界。】

“斗罗大陆?”沈砚问。

【是。】

“那这个世界呢?”沈砚问。

【会按照原剧情,继续运行。】

“凌风呢?”沈砚问。

【他会活下去。】

【他会成为剑锋村的英雄。】

【他会把阿柚的画,带在身边。】

“那就好。”沈砚说。

【你看起来,比之前更坚定了。】

“是。”沈砚说,“因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在做一件,”他顿了顿,“会让我痛苦一辈子的事情。”

“但也会让我,”他笑了一下,“不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欢迎你,命运记录员。】

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点温度。

【接下来的路,会更难。】

“我知道。”沈砚说,“但我会走下去。”

“因为——”他看向那片即将展开的新星空,“还有很多‘阿柚’,在等我。”

而在剑锋村的院子里,凌风终于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画着全村的画,叠好,放进怀里。

他抬起头,望向刚刚亮起的天空。

“阿柚。”他低声说,“你放心。”

“我会变强。”

“我会保护这个村子。”

“我会……把你的画,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让很多很多人,”他红着眼睛,“知道你的名字。”

远处,山风拂过。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女孩,在风里,轻轻笑了一下。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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