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小说《九重春色锁玉堂》的主角是杨清澜,一个充满魅力的角色。作者“锦衣怪客”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了一个引人入胜的世界。如果你喜欢宫斗宅斗小说,那么这本书将是你的不二之选。目前本书已经连载等你来读!
九重春色锁玉堂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钦天监星象示警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华清宫上空,经久不散。皇帝李隆基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难测,长生殿内时常传来斥责臣工、甚至杖责内侍的消息。张果老似乎也收敛了些许“仙迹”,更多时候是陪着皇帝静坐清谈,那“太白经天”的凶兆,仿佛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皇帝对长生丹药的部分狂热,却也点燃了他对身边人更深的猜忌。
在这片惶惶不安中,杨清澜依循李清的指示,将那份掺了解药的白玉胭脂盒悄悄交给了杨玉环,并编造了一套说辞,只道是托宫外家人重金寻来的养颜古方,需持之以恒方能见效。杨玉环如今对她已是全心信赖,自是依言照做,每日于妆镜前小心使用。那药膏果然神效,虽不如之前那盒绿色药膏般立竿见影,但脸上的红疹疤痕确在一点点淡化,新生的肌肤也渐渐恢复光洁,只是进度缓慢,需得仔细端详方能察觉。这缓慢的恢复速度,恰好符合“养颜古方”的特性,并未引起那新来的煎药丫鬟过多注意。
然而,武惠妃那边显然并未放松警惕。凝香殿对锦云院的“关照”有增无减,甚至连杨清澜的听泉阁外,也时常有陌生的内侍“偶然”经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仿佛在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
这日午后,杨清澜正在翻阅一本前朝笔记,试图从中寻找可能与“狴犴令”或暗卫相关的蛛丝马迹,幼春引着一位面生的中年宫女走了进来。那宫女约莫三十五六年纪,穿着尚宫局司制级别的浅绯色宫装,面容端正,眼神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奴婢尚宫局司制吴氏,见过杨大娘子。”宫女规规矩矩地行礼,声音不高不低,透着谨慎。
“吴司制不必多礼,请起。”杨清澜放下书卷,心中微讶。司制掌管宫廷衣物制作,与她并无直接往来。
吴司制起身,双手奉上一个精致的锦盒,恭声道:“惠妃娘娘体恤大娘子近日为照顾王妃辛劳,特命尚宫局为大娘子新制了几套夏衣,并一些时新宫花,聊表心意,望大娘子笑纳。”
杨清澜心中冷笑。武惠妃这“体恤”可真是一刻不停。她示意幼春接过锦盒,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惠妃娘娘厚爱,清澜愧不敢当,请吴司制代清澜叩谢娘娘恩典。”
“大娘子客气了。”吴司制脸上堆着笑,却并未立刻退下,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杨清澜案头的书卷,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的熟稔,“大娘子真是勤勉,闲暇时也不忘博览群书。奴婢听闻大娘子于古籍异闻颇有钻研,前些时日的‘山海弈’更是妙绝宫闱,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呢。”
杨清澜眸光微闪,心知这恐怕才是吴司制此行的真正目的——套近乎,探虚实。她不动声色地应道:“吴司制过奖了,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
“大娘子过谦了。”吴司制笑容更盛,往前凑近半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不瞒大娘子,奴婢娘家有个侄儿,也在国子监进学,平日里最是痴迷这些上古志怪、山川地理之说,若是得知奴婢今日得见大娘子,怕是要求着奴婢来向大娘子讨教一二呢。”她顿了顿,观察着杨清澜的神色,继续道,“说起来,如今这世道,年轻人能静下心来做学问的不多了。像岐王府的六郎君,那才是真正的风雅之人,学问好,品性高洁,只可惜性子淡了些,等闲人难得与他说上几句话。大娘子能与六郎君探讨学问,真是令人羡慕。”
话题果然引到了李清身上!杨清澜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淡然:“六郎君学识渊博,清澜不过是偶有机缘,请教一二,岂敢妄称探讨。”
吴司制见她口风甚紧,也不气馁,又东拉西扯了些宫中哪位娘娘喜欢何种衣料、何种花色的闲话,仿佛真的只是来送赏赐并闲聊的。直到一盏茶喝完,她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告辞。
送走这位看似热情、实则句句机锋的吴司制,杨清澜看着那盒华美的衣物宫花,眼神冰冷。武惠妃的手段,真是无孔不入。这吴司制,分明是借送赏之名,行试探之实,重点便是她与李清的关系。
她必须更加小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吴司制到访的第二天,一个更令杨清澜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听泉阁外——竟是多日未曾露面的寿王李清本人!
他依旧穿着亲王常服,只是面容比前些日子更加清减,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疲惫与阴郁。他并未带随从,只身一人站在院门外,目光复杂地看着迎出来的杨清澜。
“王爷?”杨清澜心中讶异,连忙敛衽行礼。寿王平日极少亲自来她这偏院。
“阿姊不必多礼。”寿王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手虚扶了一下,目光扫过院内,“本王……可否进去说话?”
“王爷请。”杨清澜侧身将他让进院内正厅,示意幼春奉茶后守在门外。
寿王在厅中主位坐下,却并未去碰那杯茶,只是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斟酌言辞。厅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杨清澜安静地坐在下首,心中念头飞转。寿王亲自前来,所为何事?是为了杨玉环的病情?还是……与那枚已然易主的“狴犴令”有关?
良久,寿王才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杨清澜,眼神中带着一种混合着焦虑、不甘与一丝恳求的复杂情绪:“阿姊,玉环的脸……近日可有好转?”
果然是为了杨玉环。杨清澜心下稍定,谨慎答道:“回王爷,三妹妹一直在按时用药,伤势已稳定,正在慢慢恢复,王爷不必过于忧心。”
“慢慢恢复……”寿王喃喃重复了一句,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可是,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压抑的怒火:“惠妃娘娘昨日又向父皇进言,言道星象示警,宫闱不宁,玉环久病居于此地,恐于父皇圣体不安,再次提请让玉环返回长安静养!父皇他……虽未当即应允,但态度已有所松动!”
杨清澜心中一震。武惠妃果然又出手了!而且这次,借用了“星象”这柄利器!在皇帝本就猜忌心重的时候,这番说辞无疑极具杀伤力!
“王爷……”杨清澜试图安抚。
“本王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寿王打断她,语气激动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一旦回去,便是承认她‘身带不祥’,日后……日后便再难有立足之地!本王……本王也……”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杨清澜明白,若杨玉环被坐实“不祥”,对他这个丈夫的声望和前途,亦是沉重打击。
寿王站起身,在厅中烦躁地踱了两步,忽又停下,目光灼灼地盯住杨清澜:“阿姊,你与岐王六郎……似乎颇有往来?”
来了!杨清澜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何出此言?不过是因古籍之事,有过几次请教罢了。”
“阿姊不必瞒我。”寿王目光如炬,“那夜龙武军搜查,你院中安然无恙。前日本王托付之物,你也定然已寻机交予了他,是也不是?”他虽未明言“狴犴令”,但意思已十分明显。
杨清澜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寿王见她默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似是放心,又似是无奈。他走回座位,声音压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阿姊,本王知你与玉环姐妹情深,亦知你非寻常女子。如今情势危急,本王……需借助六郎之力。他在父皇面前能说得上话,在宗室中亦有声望,或许……或许他能设法让父皇改变主意,至少,延缓玉环离宫的时日!”
原来如此。寿王是想通过她,请李清出面斡旋。他自身因身处漩涡中心,许多话不便直说,而李清超然的身份,或许反而能起到奇效。
“王爷,六郎君他……性情淡泊,未必肯卷入此事……”杨清澜斟酌着词句。她深知李清行事自有章法,绝不会轻易被人当枪使。
“本王知道!”寿王语气急切,“但如今已别无他法!惠妃步步紧逼,父皇心意难测……阿姊,算本王求你!你与六郎有几分交情,可否……可否代为转圜?只需他寻个合适的时机,在父皇面前为玉环分辨一二,言明其病体不宜长途跋涉,或是指出星象之说或有谬误……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
他看着杨清澜,眼中带着一个身处绝境之人的最后期望:“阿姊,玉环是你的妹妹,也是本王的妻子。我们不能……不能就这样认输!”
杨清澜看着眼前这位昔日温文尔雅、如今却被逼到墙角的亲王,心中五味杂陈。权力的争斗如此残酷,即便尊贵如皇子,亦有力不能及、不得不低头求人之时。
她沉吟片刻。于公于私,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杨玉环被送走。李清那边……虽然风险巨大,但或许,这确实是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而且,寿王亲自前来相求,她若断然拒绝,只怕也会寒了他的心,于日后不利。
“王爷之意,清澜明白了。”她终于开口,语气沉稳,“清澜会设法向六郎君转达王爷的请求。但成与不成,清澜无法保证,全看六郎君之意。”
寿王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他重重一揖:“多谢阿姊!无论成否,本王皆感念于心!”
送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寿王,杨清澜独立院中,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答应虽易,但如何向李清开口?他又会作何反应?
这华清宫的风,似乎吹得更加急了。
寿王离去时那混合着希望与绝望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杨清澜的心头。她知道,自己接下了一个极其艰难的任务。李清绝非易与之辈,他心思缜密,行事莫测,是否会为了寿王夫妇而甘冒风险,在盛怒猜忌的皇帝面前进言?她毫无把握。
然而,承诺已出,便无退路。她必须尽快找到与李清沟通的渠道。常嬷嬷自星象事件后便再未出现,静心苑更是如同被无形屏障隔绝,等闲难以靠近。
就在她焦灼之际,机会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翌日,内侍省传来消息,言道陛下因近日宫中多事,心绪烦闷,欲听雅乐静心。特召精通音律的岐王六郎李清,于长生殿偏殿为陛下抚琴。同时,亦准许少数几位好乐的宗室子弟及女眷前往聆听。
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在公开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她或许能找到与李清短暂交流的契机!
杨清澜立刻仔细妆扮,选了一套既不张扬也不失礼数的湖蓝色襦裙,发间依旧簪着那支乌木簪,随着引路内侍前往长生殿偏殿。
偏殿内已布置妥当,香炉内袅袅升起清心宁神的檀香。皇帝李隆基端坐于上首御座,面色依旧沉凝,但比起前几日的暴怒,似乎缓和了些许。武惠妃并未在侧,想必是为了避嫌。下列席位中,除了被特许前来的几位宗室子弟,杨清澜竟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父亲杨玄珪!他身着国子监司业的官袍,坐在靠近殿门的位置,神色恭谨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显然,他是因“精通典籍”或有“清誉”而被召来陪驾的。父女二人目光短暂交汇,杨玄珪眼中流露出担忧与告诫。
杨清澜默默在分配给自己的末座坐下,心知今日这场合,更是要如履薄冰。
片刻后,李清在内侍的引领下步入偏殿。他今日穿着一身素白宽袍,墨发仅以一根木簪束起,怀抱一张古朴的焦尾琴,神情淡漠,步履从容,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九五之尊,而只是一场寻常的雅集。
他向御座行礼后,便于殿中早已设好的琴案前跪坐而下,调试琴弦,并未多看任何人一眼。
殿内寂静下来。随着李清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一曲《幽兰操》缓缓流淌而出。琴音空灵澄澈,带着山野的寂寥与幽兰的孤芳自赏,瞬间将殿内原本紧绷压抑的气氛冲淡了不少。就连上首的皇帝,也微微阖上了双目,手指随着琴韵轻轻叩击着扶手。
杨清澜静静聆听着,心中却无暇欣赏这高超的琴艺。她的目光看似落在李清身上,实则飞快地扫视着殿内环境,思索着如何能不着痕迹地接近他。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皇帝缓缓睁眼,眼中竟有一丝难得的平和:“六郎琴艺,愈发精进了。此曲涤荡尘虑,甚合朕心。”
“陛下谬赞。”李清起身,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
皇帝似乎兴致不错,又与他谈论了几句琴曲源流、意境之类的话题。李清对答如流,引经据典,却又不失自己的见解,那份超然物外的气度,连皇帝也微微颔首。
趁着皇帝与李清交谈,内侍宫女们低头伺候的间隙,杨清澜注意到李清在转身放琴时,袖袍似乎不经意地拂过琴案边缘,一枚小小的、叠成方胜状的纸片,悄无声息地滑落,掉在了琴案与蒲团之间的阴影里。
她的心猛地一跳!是给她的?
机会稍纵即逝!在皇帝目光转开,看向殿外景致的刹那,杨清澜假意起身更衣,向殿后侧门走去。经过琴案时,她的裙摆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个趔趄,恰好俯身扶住了琴案边缘。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手指快如闪电般探入阴影,将那枚纸片捞起,拢入袖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
“杨大娘子小心。”一旁侍立的内侍连忙低声提醒。
“无妨。”杨清澜稳住身形,歉意地笑了笑,继续向侧门走去。
在偏殿后僻静的净房内,她迅速展开纸片,上面只有四个清峻的小字:“曲终人散,莲池老地方。”
莲池老地方!又是小瀛洲!他竟敢再次约在那里!而且是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
杨清澜心中又是紧张,又是豁然。李清果然早有准备!他定然预料到了寿王会求助,也预料到了她会设法联系他!这枚纸片,或许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她将纸片吞入口中咽下,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偏殿。琴会已近尾声,皇帝面露倦色,挥了挥手,众人便识趣地跪安告退。
出了长生殿,杨清澜并未立刻返回听泉阁,而是如同其他宗室女眷一般,在附近的宫苑中“散步赏景”。她故意绕了些路,确认无人尾随后,才借着暮色的掩护,再次向着西苑莲池方向潜去。
夜色渐浓,华清宫各处宫灯次第亮起。莲池畔比上次更加寂静,连虫鸣都稀疏了许多。小瀛洲水榭依旧黑沉地立在水中,只有微弱的月光在水面投下破碎的倒影。
杨清澜藏身于老地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一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没过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李清依旧是独自一人,步履无声,如同暗夜中的魅影,很快便踏上了通往水榭的回廊。
杨清澜没有立刻现身,她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确认并无伏兵或其他异常后,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六郎君。”她低声唤道。
李清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轮廓。“他去找你了?”他直接问道,指的自然是寿王。
“是。”杨清澜点头,“王爷恳请六郎君能在陛下面前,为三妹妹延缓离宫之事进言。”
李清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黑黢黢的池水,声音低沉:“星象之事,陛下心中自有芥蒂。此刻进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杨清澜心下一沉。
然而,李清话锋一转:“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
杨清澜立刻抬头看向他。
“关键在于,‘星象示警’之事,本身便值得推敲。”李清眸光在夜色中闪烁着一丝冷芒,“钦天监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人能借此生事,自然也有人,能找出其破绽。”
杨清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郎君是说……找出星象预警是人为操纵的证据?”
“不止。”李清摇头,“需双管齐下。一方面,需有人能在陛下面前,以更‘合理’的方式,解释此次星象,或指出其并非直指宫闱内眷。另一方面,需让陛下看到,有人正在利用此事,兴风作浪,其心可诛。”
他看向杨清澜,语气凝重:“前者,我可设法。但后者……需要证据,需要契机。”
“什么契机?”
“一个能让陛下亲眼看到,或亲耳听到某些‘不该有’的言论或行为的契机。”李清意味深长地道,“比如,某些人得意忘形之下的忘乎所以,或者……某些‘忠心’之臣,过于急切的表态。”
杨清澜心中凛然。李清这是要引蛇出洞,甚至可能要制造一个局,让武惠妃或其党羽自己跳进来!这其中的风险……
“此事……王爷可知?”她忍不住问。
“他不必知道细节。”李清淡淡道,“知道得越多,于他越是不利。你只需告诉他,静观其变,稳住玉环,等待时机便可。”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近日需格外留意锦云院内外,尤其是玉环的饮食起居。对方一计不成,恐再生毒计。那掺药的面脂,务必让她坚持使用。”
“我明白。”杨清澜郑重点头。看来,李清已经布下了一张更大的网。而她,需要做的便是守护好杨玉环,等待那张网收拢的时刻。
“回去吧。”李清最后看了一眼沉静的莲池,“风暴将至,各自珍重。”
两人再次于夜色中无声分离。
杨清澜走在返回的路上,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莲池残存的淡淡荷香,却驱不散她心头的沉重与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