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精选的一篇小说推荐小说《绳与磁的法则》,在网上的热度非常高,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有陈绳叶磁,作者爆开椰子脑袋,无错版非常值得期待。《绳与磁的法则》这本小说推荐小说目前完结,更新了99770字。
绳与磁的法则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母亲出院的周五,天气意外地好。
陈绳办完所有手续,扶着母亲走出医院大楼。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母亲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嗯。”陈绳也笑了。
他们坐公交回家。一路上,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住院期间的见闻——隔壁床的阿姨女儿考上研究生了,孝顺得很;对面床的老爷爷是抗战老兵,身上有弹片留下的旧伤;护士小刘特别耐心,夜里查房都轻手轻脚的……
陈绳安静地听着。这些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话语,像温暖的流水,一点点冲刷掉这些天积压在心头的焦虑和疲惫。他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早餐摊刚收摊的大妈,牵着狗遛弯的老人,背着书包打闹的小学生。
普通人的生活。他却需要很努力,才能维持这份普通。
到家时,陈穗和奶奶已经在筒子楼门口等着了。小姑娘看到母亲,眼圈立刻红了,扑进怀里:“妈!”
“哎,穗穗乖。”母亲摸着女儿的头,声音也哽咽了。
奶奶拉着母亲的手,上下打量:“瘦了,瘦了一圈……”
小小的家里重新有了温度。陈绳把母亲扶到床上躺好,去厨房烧水。水壶呜呜作响时,他靠在灶台边,闭上眼睛。
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
午饭后,陈绳回到自己房间。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个记账的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笔迹工整,一丝不苟:
总支出:6873.5元
借款:5000元
街道办答应补助:1500元
缺口:373.5元
他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然后打开书桌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铁皮盒子。盒子是父亲留下的饼干盒,上面印着褪色的牡丹花图案。
打开,里面是他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皱巴巴的纸币,卷边的毛票,还有一小堆硬币。他一张张数,一枚枚数:
“一百,两百……两百零四元。”
还差一百六十九元五角。
陈绳合上铁皮盒,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水泥地上切出明亮的菱形光斑。灰尘在光柱里缓慢飞舞,像时间本身有形的流逝。
楼下传来邻居家炒菜的滋啦声,小孩追逐打闹的笑声,电视里午间新闻的背景音。这些声音构成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他必须拼尽全力才能留在其中的世界。
手机震动。他拿起来,是叶磁发来的消息:
“阿姨出院了?”
“嗯,刚到家。”
“模型报告我写完了初稿,发你邮箱。你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
陈绳打开邮箱。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叶磁”,附件是一份名为《过山车轨道力学分析与模型制作》的Word文档,大小3.2MB。
他点开。报告有十二页,格式规范得像专业论文。目录、摘要、引言、理论分析、数据测量、模型制作、结论、参考文献……叶磁甚至给每个章节都配了图——那些他们一起拍的照片:生锈的轨道特写,雨后的旋转木马,工作室里逐渐成型的银色模型。
陈绳一页页往下翻。叶磁的文字简洁有力,数据分析详实,物理公式推导严谨得不像出自一个“篮球明星”之手。报告的最后一段,他写道:
“本项目的意义不仅在于验证gsinθ等物理公式,更在于证明:即使是废弃的、被遗忘的事物,只要经过精确测量和精心重建,依然可以展现其内在的力学之美与结构智慧。这提醒我们,价值往往不在事物的新旧或贵贱,而在于我们看待和对待它的方式——是否愿意付出时间与心力去理解、测量、重现。”
陈绳盯着那段话,看了很久。
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寸,光斑从地面爬上墙壁。灰尘还在飞舞,不知疲倦。
他回复邮件:
“报告很好,我补充几个数据计算细节就好。谢谢。”
点击发送。
叶磁很快回复:
“周一下午放学,活动室见。模型最后调整。”
“好。”
对话结束。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字。
但陈绳知道,有些话还没说,有些账还没算,有些东西还在那里沉默着,像房间里的大象,巨大而无法忽视。
他关掉电脑,躺到床上。天花板上有小时候贴的夜光星星,早已不发光了,但在白天的光线下仍能看出模糊的轮廓:北斗七星,猎户座,还有父亲教他认的北极星。
他想起昨天傍晚,从医院出来等公交时看见的那个身影。
当时公交车即将进站,他无意间望向路边便利店——叶磁靠在一辆自行车上,低头看着手机。他换下了球衣,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和运动裤,脖子上挂着耳机。便利店的白光从他身后照出来,把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孤单而修长。
公交车减速进站,挡住了视线。等车子重新启动、驶离站台时,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陈绳当时想,是错觉吗?还是叶磁真的在那里?
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在那里?在等谁?还是在……
陈绳不敢往下想。那个可能性太模糊,太危险,像暗夜里的微弱星火,看一眼就可能被灼伤。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套是母亲用旧床单改的,有阳光晒过的味道,和淡淡的中药味——母亲总在衣柜里放防虫的中药包。
在这个熟悉的味道里,他慢慢闭上眼睛。
—
梦境来得毫无预兆。
他又回到了篮球场。但不是观众席,而是在球场上。他穿着红色的10号球衣——那是叶磁的号码,但穿在他身上竟然合身。球场周围坐满了人,欢呼声海浪般涌来。
叶磁在他身边运球,侧脸在体育馆的灯光下轮廓分明。他传球过来,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像心跳:砰,砰,砰。
陈绳接球,起跳,投篮——动作流畅得像练习过千百遍。
球空心入网。
全场沸腾。叶磁跑过来,用力抱住他。汗水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跳贴着心跳,隔着两层球衣,依然清晰得像鼓点。
梦里的阳光,好烫。烫得皮肤发痛,烫得眼睛睁不开。
然后场景切换。他们站在废弃游乐园的轨道最高点,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叶磁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他。
“笑一个。”叶磁说。
陈绳想笑,但笑不出来。他低头看脚下,轨道在三十米下方扭曲盘旋,像一条银色的巨蛇。
“怕吗?”叶磁问。
“怕。”
“那就抓住我。”
陈绳伸手,抓住叶磁的手腕。那只手腕很结实,皮肤温热,脉搏在指尖下稳定地跳动。
然后他们一起跳了下去。
不是坠落,是飞翔。风在耳边呼啸,轨道在身下飞速后退,天空在头顶旋转。陈绳紧紧抓着叶磁的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奇异的是,他不害怕。
因为叶磁在笑。那个笑容在飞速下坠的气流中依然清晰,张扬,肆意,像他们第一次在泥水边对视时那样,但多了些什么。
多了信任。多了笃定。多了某种“有我在,不用怕”的承诺。
他们在轨道上飞驰,穿过回环,越过陡坡,最后平稳地滑入终点。
停下时,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叶磁转过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
“怎么样?”
陈绳想说“很好”,但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点头,用力地点头。
然后他醒了。
—
周六清晨,陈绳醒来时,天还没亮。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梦的余温还在身体里流淌,像某种隐秘的暖流,从心脏出发,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个拥抱的温度。那只手腕的触感。那个笑容的弧度。
都是梦。但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
窗外渐渐响起城市苏醒的声音:送奶车叮叮当当的铃铛,早班公交沉重的引擎,远处菜市场隐约的喧嚣,还有不知谁家鸽子扑棱棱飞过的振翅声。
这些声音构成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梦里的一切,注定要留在黑夜的另一边。
陈绳坐起身,打开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照亮他的脸,照亮他眼中尚未褪去的迷茫。他点开通讯录,找到“叶磁”,手指悬在屏幕上。
想说谢谢。谢谢那些水果——母亲后来告诉他,叶磁带来的蛋白粉要六百多一罐。谢谢那份报告——写得那么认真,完全不像敷衍了事。谢谢那个可能无意的等待——如果昨天傍晚真的是他。
想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天在医院的倔强,对不起那个关于钱的谎言,对不起所有他不得不竖起的高墙。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发。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改变一些东西。而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那种改变。他的生活刚刚恢复平静,母亲的病需要静养,妹妹的功课需要辅导,他自己的学业不能落下,还有那一百六十九元五角的缺口要填补。
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处理那些模糊的、危险的、可能让他失去平衡的东西。
他放下手机,起床,拉开窗帘。
晨光涌进来,充满整个房间。新的一天,开始了。
楼下传来母亲轻微的咳嗽声,然后是倒水的声音。陈穗还在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奶奶已经起床了,在阳台上给那几盆蔫了的绿萝浇水。
这就是他的生活。具体,琐碎,沉重,但真实。
陈绳穿上衣服,走出房间。厨房里,母亲正在热粥,看到他,笑了笑:“怎么起这么早?多睡会儿。”
“醒了就起了。”陈绳接过母亲手里的勺子,“我来吧。”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泡,米香弥漫。窗外,天色越来越亮,晨光从深紫渐变成鱼肚白,再染上淡淡的橘金。
普通的一天。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把这一天过完。
至于那个梦,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个靠在自行车上的身影——
就让它们暂时留在那里吧。
像夜光星星,虽然不再发光,但你知道它们还在。
也许有一天,当黑暗足够深,当勇气足够多,它们会重新亮起来。
但现在,天亮了。
陈绳盛出四碗粥,摆好筷子。
“穗穗,起床吃饭了!”他朝妹妹的房间喊。
晨光里,一切井然有序。而他,要继续在这个秩序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